「我媽也很欣賞你。」
「向媽欣賞的是我不招惹你的明智決定。」
對桌的女上司抬頭。「你說什麼?」
商凡庸無辜地雙手交叉揮舞一陣,再看看單行書,一臉詭笑轉回來。「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容許一個人──還是一個男人,介入你的生活這麼深?明達科技里頭沸沸揚揚的流言,你打算讓它成真了?」
「那些流言又是哪位仁兄渲染起的?」美目不懷好意瞄瞄對桌仁兄。「不要以為行書不說,我就不知道。他是好脾氣才抑忍不發,我卻沒那麼大的度量。」
哎呀,被發現了!他這個秘書難得小小小小的樂趣耶。
「最後通牒,李成祿是最後一個,只要讓我知道哪又蹦出一個不知死活胞到他面前鬼吼鬼叫的家伙──你就好死了!我一定會讓商爸商媽認不出你這個兒子。」著實殺氣騰騰的威脅。
「女皇英明,怎麼可能下知道臣下懷的是什麼鬼胎?」這時候多點諂媚總是好的,至少死得不會太難看。「想放棄你的女強人計畫了?」
「當然不。」
「兩者兼顧?」太貪心了吧,這位小姐。「魚與熊掌是不能兼得的。」
「你認為我沒那本事?」
「當然有。」他又不是找死,怎敢說不。「只是你有這個意思,單行書不一定有那份心思。他老兄簡直是柳下惠轉世,經過近千年的修練,坐懷不亂的功夫已臻出神入化之境。」小生佩服。
「是啊。」挫敗托顎。唉,資產負債表都看不下去了。
喪氣啊。她向莞不是誰的大腿都可以拿來靠著睡的,到目前為止他單行書還是第一個,所有人都看得出她對他異樣的舉止,就他當事人壓根沒發現,呆頭鵝一個。
「什麼時候開始──」
「不要問我何時發現自己愛上他,我也不知道。」向莞打斷好奇意味十足的詢問。
「嘖嘖,到用‘愛’這個字眼的地步了?」這位小姐陷入情網的速度比磁浮列車還快。「你確定不是一時沖動?」
「我什麼時候沖動過了?」
無時無刻。這四個字商凡庸悶在心里,怕死所以不說。
「你應該很了解我,我不會掩飾,也學不來……跟他在一起的感覺很好,非常輕松自在,我喜歡這種感覺。」
「也許你只是把他當哥哥──」
「我有你這個老哥就行了,再多也不要。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什麼叫動心?什麼叫愛上一個人?」
「我完全感覺不到你對他的愛意。」人家不是說女人一遇到戀情就會愈變愈溫柔美麗?
但眼前女上司仍然潑辣有余、溫柔不足。
「廢話,你又不是他,我讓你知道我對他的愛意有個屁用。」她現在要頭痛的是如何在不嚇到他的前提下說出她的感情。
而且──讓他接受,也愛上她。
「拜托,在愛情面前,狗也會化身成詩人,怎麼你說話反倒愈來愈粗魯?」
「本姑娘效法中國對港政策五十年不變。」他又不是她的意中人,在他面前變得詩情畫意有什麼用。
「至少變溫柔點,小心嚇跑我們體弱多病的單小生。」
「人家再怎麼體弱多病,拳頭也比你厲害得多,老兄。」
「情人眼里出西施。」商凡庸攤手,無奈地搖搖頭。「鍾魁也能看成是潘安。」
「要你管。」
真的是陷下去了呢。商凡庸從她的眼神態度上發現些許動情的跡象,頗有大哥哥見疼愛多年的小妹要出嫁的失落感。「有很多男人的芳心要碎了。」
縴手不在乎地一揮,很不稀罕。「那票公子哥兒的心是不銹鋼,摔不破的。」早碎早好,省得煩她。
「說是沒錯,但自尊起碼崩潰好幾年。」恐怕會先花上一兩個月不斷質疑她是瞎了哪只眼楮看上單行書這樣平凡無奇、沒沒無聞的男人︰再來是惡罵她不識好歹、詛咒她遇人不淑,選擇的男人是個扶不起的阿斗,總有天一定會後悔。直到第二個像向莞這樣的女人出現在社交圈讓他們分心為止。
「嘖,股票崩盤都能用國安基金救回來了,那些人的自尊怎麼可能救不回來?多幾個拜金女郎去安慰他們受創的心靈,說不定還能配出幾對佳偶哩。」
「很爛的比喻。」完全沒有交集,也虧她想得出來。「說正經的,人家說女追男隔層紗,不知道大小姐你想采取什麼戰略,說來听听如何?」
「老實說──沒有。」
「沒有?」這不像她會做的事。
沖動歸沖動,沒計畫的事她也絕對不會去做。
「沒有?」再確定一次。
「改天找個時間問問純怡。」現在,專心工作!
「咦?」商凡庸一頭霧水。
什麼跟什麼?
「你的十年跟別人的不一樣。」夏純怡啜口咖啡,唇角帶笑。「好快啊,真是光陰似箭、歲月如梭。」
「別糗我了。」尷尬模鼻。「是我話說得太早又太滿,忘記上帝總以作弄說話信誓旦旦的人為樂。」她也沒想到自己的愛情會來得這麼早、這麼快。
但是,甘心!真的甘心。
單行書是個值得把握的好男人。
「親愛的姐姐,不妨教教小妹我除了把自己月兌個精光打上蝴蝶結以外,其它比較含蓄高竿的勾引法吧。」
以向莞的個性,其實直截了當的勾引法最適合她,但她擔心單行書的心髒會承受不了這等大禮,怕他突然一個休克口吐白沫,就此讓她成了妾身不明的未亡人。
她才不要當末亡人。
「你口中的單行書不是在商界的人吧?」她沒听說過這個人的名號。
「系統工程師。」
「就這樣?」
「不然還要怎樣?」
「家財萬貫?」
「雙親是務實的農人。」
「女人,你的行情正俏。」二十七歲、身材姣好、實力不容小覦、單身未婚,哪個男人不搶著要?「不再挑挑?」
「沒有人比他更好了。」向莞笑得好甜。
「你知道你現在看起來像什麼?像個你常掛在口頭上唾棄的小女人。」
「我對小女人可是沒有偏見的哦。」
天曉得。夏純怡投記白眼。
「真的,只是不喜歡女人在自己看中的男人面前裝出表里不一的樣子,明明哈得要死還故作嬌羞,讓人看了生氣。虛假的面具能吸引住自己所愛的男人多久?等面具被拆穿又怎麼自圓其說?到時候還不是一拍兩散。」她可不是這樣的哦。「我愛他,也不吝惜讓他知道,只是在考慮什麼時候要說,不能嚇跑他。」
「我想,光是告白就能嚇跑他了吧。」
聞名商場的女強人向一個平凡的科技公司職員告白,足以轟動商界、撼動當事人了。
會接受一個成就超出自己許多的女強人嗎?一般男人不太能接受被女人踩在頭頂上的結果,自尊心作祟是其一︰外頭不請自來的輿論為其二,想捂住耳朵拒听都不行。
除非,那個男人也愛她愛到不去在乎別人怎麼說。
但對一個男人來說那是多麼難的事,雖然現在已經是強調男女平權的時代,但那些口頭上掛著尊重女權的男人回到家,還不是要太太洗衣燒飯伺候他。
男人是把面子放在第一位的動物呢。
夏純怡啜口咖啡,沒有狠心澆下冷水。
「所以嘍──我在考慮除了告白以外的方法,比方說先上車後補票之屬的。我需要過來人的意見。」
「清官難斷家務事,我不想插手。」
「我只是要個建議。」
「感情事順其自然比較好,太過鑽營只會得到反效果。」
向莞終于注意到手帕交暗藏的憔悴。「這也是過來人的經驗?」她跟商凡庸出了什麼事嗎?「你跟凡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