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女斗惡男 第11頁

孟谷忍俊不住,哧笑出聲。

他早就知道她與眾不同,卻仍執意試探,根本就是自找苦吃。

但對于結果,他很滿意,不後悔。「妳說得太夸張了,葉秋。」

「我相信更多充滿同情憐憫的話、更多更狗腿的馬屁你都听過,不差我一個。而我呢,是一點也不想說這種話--你是你,受助童又怎樣?誰活在這世上沒有接受過別人幫助的?不管是錢、物品,甚至只是一句話、一份心意,它都是一種幫助,最基本的意義都是相同的,除非是你自己對這段經歷引以為恥。」如果是那樣,她也無話可說。

「我為我自己感到驕傲。」孟谷不加思索道︰「並非由于今天所握有的成就,而是因為我知道我沒有糟蹋資助人的善意;在我自認的範圍里,我可以很堅定地說我沒有辜負他的心意。」雖然他一直不知道對方是誰。

她想她會對孟谷改觀的,從听完他說這番話之後。葉秋暗忖道。

「娟姨說有不少受助童由于環境因素,雖然有專員從旁盡心輔導,最後還是誤入歧途,造成遺憾。困頓的環境確實會消磨一個人的意志和向上的決心;雖然我不怎麼欣賞律師,但我敢說,倘若今天我是你的資助人,知道當年伸出援手的對象沒有誤入歧途,還有這樣的成就,我會非常高興。」

「這算是妳對我的賞識嗎?」

「我只是實話實說,你別想太多。」她認為有必要說清楚講明白。「別忘了,我說過我不欣賞律師。」

「不是每個律師都像豺狼虎豹。」

「但為虎作倀、助紂為虐的不在少數。」

「我們又要開始打仗了嗎?」他問。

經他提醒,葉秋才感知到唇槍舌劍的火藥味漸濃,難為情地笑了笑。

「怪只怪天氣太好,容易讓人肝火上升……有了!」她想到個好主意。

「去吃冰吧,這附近有家冰店,特制的香蕉船非常好吃。」

不忍讓她失望,孟谷點頭同意。

盡避他個人並不偏好甜食,甚至可以說是聞「甜」色變。

尤其是軟趴趴、毫無咀嚼感的冰淇淋。

三球男人拳頭般大且口味各異的冰淇淋,依序排列在船艙形狀的高腳盤上,雕花的鳥羽隻果片充當船首,草莓夾心酥則是船尾,離船尾約全長三分之一遠還有對半切的香蕉佯裝風帆,三根脆笛酥在後頭作船桅,隻果片之後擠上一圈鮮女乃油、灑了幾許七彩巧克力,最後以巧克力醬淋出縱橫交錯的黑網作結。

葉秋舀一口送進嘴里,滿足地瞇上眼。「好好吃哦……」

孟谷光是聞到甜膩的香味,就如臨大敵般,抽身往後躺進椅背,免得敏感的腸胃翻騰抗議。

他不諳營養學,算不出卡路里,但很清楚這東西絕對不會受營養師青睞。

身為男人,又看見此殊鐘愛的食物如此驚人,孟谷開始打量葉秋的身材。

身高約莫一六三,體型也算勻稱,倘若此刻這吃法是她吃食的習慣,那她算是得天獨厚,擁有不易發胖的體質。

不過是幾分鐘的揣想,回過神時,葉秋已經吃掉三分之一的巨無霸香蕉船,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你不吃嗎?」耽溺于美食的她根本沒發現他的神情有異。

「妳自己用就好。」唯一慶幸的,是這家店還有熱咖啡可點,並非專賣冰品。

「愛吃甜食的男人很少是嗎?」

「跟嗜吃甜食的女人相比,的確是少數。」

「為什麼?」

「……不知道。」

「你也有不知道的事?」

「我只是個律師。」孟谷放下咖啡杯,兩顆琥珀般的眼瞳閃動燦金的流光。「我以為吃冰能降低一個人挑起戰火的沖動。」

葉秋放下湯匙,兩根食指在唇前打上「X」字。「我的錯。」

面對這樣略帶俏皮的坦然,任誰也無法認真計較。

「原諒妳。」他說。

葉秋聞言,放心地繼續埋頭大啖眼前美食。

孟谷則是品嘗手中的Kono咖啡,目光投向它處,時而掃過店內客桌,或游移在外頭穿梭的人影。

可惜,習慣忙碌的人很難立刻適應忙里偷閑的怡情,沒多久,孟谷便從公文包拿出之前王娟交給他的資料細讀,給自己找事做。

這樣各自成趣的兩方世界,直到葉秋解決大半冰品開口說話,才又拉攏成一個。

「你在看什麼?」

「受助童資料。」見葉秋听他回答後的表情茫然,孟谷反問︰「妳沒有嗎?」

側首想想--她搖頭。「沒有。娟姨以前是跟我說過,資助人可以調閱自己認捐的兒童相關資料,要求索取生活近照,不過我從沒這麼做過。」她一向只負責捐錢,從來不看資料,甚至連自己認捐的孩童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哦?為什麼?」

「換作是你,會喜歡在別的地方有個陌生人知道自己的一切嗎?」她問。「那種感覺有點像被人偷窺。」

「如果不看,又怎麼知道自己的捐款確實幫了人?」

「我相信娟姨,她會善用每一筆捐款,即便只是一筆小錢。」娟姨是她見過最懂得如何運用金錢的人。

听了葉秋的話,孟谷突然覺得自己細閱兒童近況報告的作法很笨。「就只有這個理由?」

「還需要更多嗎?」真是奇怪。「幫人並不代表有權利介入對方的生活,我所作的,也只不過是每個月付出一點點錢,並不是什麼豐功偉業。」

「難道妳不覺得把錢丟了就跑的作法有點……不負責任?」

「我只是資助人,又不是輔導專員,愛心活動本來就是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我沒力但有錢,雖然不多,卻也不無小補。」

「受助的兒童或許會想見見幫助他的人。」

听出話中含意,葉秋反問︰「你想見當年資助你的人?」

「我想當面向他道謝,謝謝他讓我有機會擁有不同的人生;只可惜娟姨堅決不讓我知道,她說需要對方同意。」

「也許對方只是單純的為善不欲人知,你又何必強求。」真奇怪。「知道資助你的人是誰很重要嗎?說不定你的道謝會給他帶來困擾,所以始終沒有同意與你見面。」很簡單的推理,難道他想不出來?

孟谷呆了呆,向來自信滿滿的黝容,難得的,竟雙頰淺紅。

「坦白說,我從來沒想到這一點。」

太執著于道謝報恩,他疏忽了站在對方立場去考量的體貼。

「就是說嘛。」葉秋晃晃手中湯匙,扮起得道高僧繼續為凡夫俗子開釋︰「倘若對方真的有所顧忌,或者一向施恩不望報,那你汲汲追問根本就是一廂情願,甚至有可能變成恩將仇報,給對方帶來麻煩。」

恩將仇報?此姝用辭恐有太過夸張之嫌。男人兩道濃眉彎成毛蟲狀。

能糾正赫赫有名的孟大律師,讓他低頭認錯的人不多,她得把握機會。「感謝我吧,要不是我提點你,你說不定還像只笨老鼠在死胡同里轉,往牛角尖里鑽。所以說,你要好好謝我。」

謝她?毛蟲進化成麻花,烙在眉心的刻痕足以夾死一只蒼蠅。

傍她三分顏色,她還當真開起染房來了。

「我承認自己思慮欠妥,但是妳說話非夾槍帶棍不可嗎?」他問,亂沒好氣。「明明今天掛上休戰牌,妳卻老是趁機暗算我。」

「欸……」被逮著的葉秋縮起肩,把臉藏在高腳盤後頭,不時抬眼偷覷對面神情微怒的男人。

「作賊心虛了,嗯?」

盤子後頭的葉秋尷尬一笑,像個孩子似的,輕吐粉舌,粉女敕桃紅的舌尖抵在微啟的雙唇之間,本意是想裝可愛好唬弄對方,卻在不經意間綻露小小一截連自己也沒有察覺的俏艷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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