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他媽的大混蛋!」說著,金大柱的拳頭就揮出去了。
「大柱哥!」章浣礹趕緊擋住他的第二拳。
「豫雍,你有沒有怎樣?」葛淑嫻邊心疼地扶起被打的兒子,邊怒問︰「你怎麼出手打人哪?」
「既然不能打你這個壞心的女人,我只好打你那混蛋兒子算帳。」金大柱 哩啪啦的罵道︰「你們是嫌六年前害浣礹害得不夠慘嗎?如今居然這樣糟蹋她,你們單家遲早會有報應的!」
「大柱哥,別再說了!」章浣礹的眼眶馬上紅了。
「媽媽,你別哭了嘛!」不知情的呂筱萱也跟著落下驚慌的淚來,「大柱伯伯為什麼要打單叔叔?他是好人耶!」
「萱萱乖!」葛淑嫻伸出雙臂,企求這個容貌酷似兒子小時候模樣的女孩能奔入她懷里,「快過來叫女乃女乃!」
「不準過去!」出聲制止的竟是沉默良久的章寶山。「我們跟單家已經沒有任何瓜葛了,誰要敢在孩子面前說三道四,哪怕拼了我這把老骨頭,也要堵住他的爛嘴!浣礹,快把萱萱帶進去。」
「等一等!」單豫雍不敢攔他們進靈堂,只好叫住走在最後的金大柱。「金先生,可否請你告訴我,為何礹礹要嫁給呂冠彥?」
在明白了她的逃婚並非利益的衡量而背叛他,他更想知道章浣礹草率決定這樁婚姻的真正苦衷。
「還不都是因為你!」金大柱瞪了葛淑嫻一眼,才道出緣由。
當年章浣礹離家出走後,只寫了一封簡函告知父親婚禮已取消,並要求他們別到單家鬧事,然後就失蹤了。
章寶山曾試圖聯絡單豫雍,但公司的會計和親家母都說他不在,顯然女婿有意逃避,他只好如無頭蒼蠅般在大街小巷尋覓,後來總算打听到女兒在呂家擔任看護,而且很得人緣的消息。
因為勸不動想藉工作止傷療痛的她一起回中部,章寶山擔憂之余又開始酗酒,豈知醉後把隔壁的房子燒了!剛好呂冠彥為順遂已到癌癥末期的母親的心願,急欲找一位臨時新娘,章浣礹便在代父償債的條件下,答應了這樁婚事。
「早知浣礹的肚里已經懷了你的孩子,當時我就應該把家當全賣了,省得她如今既犧牲了幸福,又落得里外不是人。」
說到這里,金大柱的口氣已回復了冷靜。
難怪章浣礹要罵他沖動了,天底下有幾個男人能接受新婚妻子「陪嫁」而來的野種?想到自己對呂冠彥的誤解和打人的事件,他不禁感到萬分抱歉。
臨走前,金大柱仍不忘提醒,「單豫雍,你們曾把浣礹推入萬丈深淵中,現在還害她落得‘氣死公公’的罪名,幸好冠彥不計較,並打算帶她到國外重新開始,要是你們的良心沒全被狗吃掉的話,拜托別再打擾她得來不易的平靜了。」
筆事終于拼湊成完整的版本,而他愧疚得無地自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出殯的隊伍往火葬場移動。
金大柱說得沒錯,章浣礹的命運會變成這樣,全是因為他!單豫雍心痛得想挽回,但想必章浣礹恨透他了,又怎麼可能帶著孩子回來認祖歸宗呢?
「既然呂冠彥肯接納浣礹母女,那是再好不過了。」葛淑嫻以為他舍不得的只是孩子,「甭擔心萱萱了,反正你和怡雯結婚後,就會有自己的小孩了。」
「媽,你真是冷血!」他壓抑了數天的郁悶瞬間全爆發出來,「為了該死的‘門戶之見’,你竟然拆散了我和礹礹,還要我們父女骨肉分離?」
「我……」她結巴地說︰「媽這麼做……無非也是為了你好嘛!」
「可惜你太不了解自己的兒子了,因為除了章浣礹,我誰都不娶!」
「豫雍,你上哪里去?」他那對如冰般的寒眸令葛淑嫻的背脊一涼。
「既然你不顧我的幸福,那你也休怪兒子不孝了。」他負氣地威脅道︰「我要去結扎,讓單家從此‘絕子絕孫’,我就不信羅士業還會把女兒嫁給我。」
???
機場中,四處蹦跳的呂筱萱在玩得滿頭大汗後,使吵著要喝果汁。
「我帶她去買好了。」呂冠彥示意女兒跟他走,然後深深的看了妻子一眼。
「嗯!」章浣礹並未察覺了丈夫異樣的舉止,還叮嚀孩子,「可別跟爸爸亂要別的零食喲!」
直到他們父女遠去,她強裝的歡顏才垮了下來。
再過不兒,她和呂冠彥將飛離這片土地到另一個國家去,所有的紛擾就此中止,而一切的愛與恨,也真正邁入「歷史」。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遲,章浣礹毫無展開新生活的喜悅,反倒有一種靈魂被漸漸抽離軀殼的痛苦。畢竟她做不到「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的瀟灑,也幸好父親和金大柱答應不來送別,否則……她肯定會痛哭失聲的。
「礹礹!」突然,熟悉的聲音傳來。
「你——」仰頭迎視「曾經滄海難為水」的單豫雍,她愕然了。
「是冠彥兄通知我來送行的。」單豫雍遞給她一個好大的玩偶說︰「你不介意我送給萱萱做紀念品吧?」
「何必呢?相見……不如不見。」她苦澀的道︰「你不該來的。」
「礹礹!」他多想擁她入懷,但她那副立即閃避的肩頭讓單豫雍明白,他是真的失去她了。「對不起,我實在忍不住想……」
「別跟我說那三個字,我們之間不需要。」她從未怪過他。
「可是,我不甘心啊!」他痛苦地低喊,「我們的愛是那麼深、那麼的沉,而且還有可愛的結晶萱萱,老天為何要這般捉弄我們?」
「這全都是命,而我——早就認了。」為驅走傷感的氣氛,她勉強擠出微笑說︰「很抱歉,我們恐怕無法去喝你和羅小姐的喜酒了。」
「沒關系,反正婚約已經取消了。」他迸出驚人之語,苦笑了一下,「我從來就沒愛過怡雯,而在知道你為了我受了那麼多苦後,我更不可能強迫自己去接受她的感情了。」
單豫雍的確是這麼告訴羅怡雯的。
這番坦白雖然傷人,但是經過一段時間的冷靜,羅怡雯已能心平氣和地接受他的道歉。而看在「單盟」慷慨的金援上,羅士業父子亦不敢再追究,何況單豫雍為了保住羅家的顏面,還向外公布是女方主動退婚的呢!
「可是……」這時呂筱萱回來了,章浣礹覺得奇怪便問︰「你怎麼自己跑回來了?爸爸呢?」
「爸爸說他有事先走,還叫我拿這封信給你和單叔叔。」呂筱萱邊舌忝著冰淇淋,邊將信交給她。
展信後,工整的字跡映入眼簾——
浣礹︰
當你拆開這封信時,我已出關準備登機了。雖然很想和你共度余生,但是我十分清楚,即使能帶走你的人,卻帶不走你的心。與其看你如花般的嬌顏因死去的心而漸漸枯萎,我寧可獨自在英國對著月圓,祝福團圓的你們。
坦白說,若非小何的死,呆拙如我也不會留意到,那個一直默默為家付出的小妻子有多麼善良純美。可惜就在察覺對你的感情已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時,一切已經太遲了。隨時可能被上帝召喚去的我——如果它願意收留的話,是沒有資格也沒有能力再去喜歡任何人了,因為那只會為你帶來痛苦,甚至災害。
我不怨天,也不尤人,擁有溫柔美麗的妻子與可愛的孩子共度晨昏無數,夫復何求?唯一掛念的是,在我離開人世後,你和萱萱該怎麼辦?
幸虧老天有眼,讓你接續回這段姻緣。其實早在單豫雍第一次來家里拜訪時,我已瞧出你們之間的不對勁。而鼓勵你留在「單盟」、去泰國出差,甚至調任高雄,皆是我蓄意的「順水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