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我是德飛斯‧海勒。」自我介紹的同時,德飛斯徑自在艾虔的右手邊坐下來。
不確定他想干麼,艾虔狐疑的睨著他,並不答腔。
難道他後悔了,想來殺價?艾虔下意識抓緊大腿上的皮包。
金錢對艾虔而言向來只進不出,一旦進了她的口袋,想叫她再吐出來,那無疑是比登天還難。
留意到她握緊皮包的動作,德飛斯笑了。
看來眼前的女人是真的很愛錢,但是愛得十分討喜,絲毫不令他感到厭惡。
「你是來接機的嗎?」德飛斯問。
定定的審視他幾秒,確定他不是來催討先前的五千塊,這讓腦筋向來動得飛快的艾虔又有了主意,嘴角微微勾勒起,露出和剛才如出一轍的不懷好意。
「給錢,否則我可要大喊了喔!」艾虔右手大剌剌的攤在德飛斯面前,仿佛跟他拿錢是多麼天經地義的事。
德飛斯困惑的蹙眉,「我剛才不是給過了嗎?」
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艾虔臉不紅氣不喘的說道︰「剛才歸剛才,現在我們‘又’遇上了,所以你得再付我遮口費。」她沖著他甜甜一笑。
「什麼?」他懷疑有人是這樣算法的。
「我們中國人有句老話說,相識即是有緣,既然現在又踫上了,我就給你打個折扣好了,四千五,如果沒有五百塊我可以找你。」爽快的口吻叫不明就里的人听了,還真當艾虔有多慷慨呢!
「你難道沒有別的話要對我說?」向來都是人家拿熱臉來貼他的冷,第一次,德飛斯有拿熱臉貼人家冷的感覺。
「有!」艾虔答得倒也爽快,「付錢。」
德飛斯拿著費解的眼神瞧了她半晌,才又重新從皮夾里取出五張千元大鈔,「不用找了,全給你。」
艾虔一听,「全給我?!」凱,實在太凱了,「那我就不客氣了。」一把抓過鈔票,連忙又往皮包里塞。
「你很喜歡錢?」德飛斯問。
「嗯。」艾虔虛應一聲,睨他的眼神仿佛是在說︰廢話!這世界上有人不喜歡錢嗎?
「你很特別。」德飛斯說,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對他視若無睹。
「彼此彼此。」艾虔不大有誠意的說,覺得眼前的男人是很特別,特別的煩、特別的不識相。
要不是看在鈔票的份上,她實在沒有多大的興趣搭理他。
看來艾虔當真是人如其名,除了金錢以外,對任何人事物都不感興趣。
如果不是清楚的感受到大廳內其余女戀的目光,德飛斯可能會誤以為台灣女性的審美觀念較為特殊,否則身旁的女人怎會對他無動于衷?
「你的名字?」難得能遇上一個對他不感興趣的女人,德飛斯覺得有趣極了。
艾虔留意到過往女人的視線全都有意無意的往自己這邊瞟,知道她們是在看德飛斯,而她除了金錢以外,向來也極厭惡惹麻煩。于是她微微挪了個位子,不想靠身旁的男人太近,免得替自己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她率性的舉動無形中給了德飛斯一陣難堪,他抿著唇瞧她。
偏偏,艾虔的腦子只有在工作和數鈔票時才會運轉,壓根沒有察覺到他的不對勁。
「你別靠我太近,大廳里的女人注意力全集中在你身上,我不想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她邊留意著入境口的動靜,邊以流利的英文對他低語。
德飛斯一听,這才明白她原來不是蓄意讓自己難堪,心底的陰霾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不過,對于她將自己視為「麻煩」這點,德飛斯認為有必要加以糾正。
「難道你看不出來她們是在嫉妒你?」他自動自發的又挨近她,讓兩人之間再次沒有距離。
認定女人是虛榮心作祟的動物,經自己這麼一提醒,鐵定能引起艾虔對他的注意力。
「既然你自己也知道,拜托離我遠一些,別給我惹麻煩。」好心情來得快去得也快,遲遲不見楚楚入境的艾虔又開始煩躁起來。
意料之外的回答不僅再次讓德飛斯錯愕,同時也激起他沉寂已久的斗志,對艾虔,他興趣更濃厚了。
就在艾虔話剛落下不久,遠遠的,一名身著圓領白色針織毛衣、白色絲絨長裙,腳下蹬著一雙白色高跟鞋,長發上頂著一副墨鏡的女人正通過入境口。
是楚楚!艾虔一眼便認出她來,正想起身上前,卻發現身旁的男人不知在何時竟將一條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原本艾虔是想開口斥責他,但轉念一想,心里頭突然興起一股惡作劇的念頭。
雖然收了他的錢還惡整他是惡劣了些,但是有什麼辦法呢?誰叫他這麼不識相,只能算他活該倒霉了。
艾虔緩緩的轉過臉,沖著德飛斯淡淡的綻出一朵迷人的笑靨,「我走了,你要好好保重。」
面對她突如其來示出的善意,德飛斯還來不及作出回應——
「哇!」艾虔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用中文大聲尖叫道︰「你長得好像德飛斯‧海勒喔!」同時火速退離到他三丈之遙的地方。
下一秒,蜂擁而來的人潮幾乎將德飛斯整個人給淹沒。
眼見惡作劇成功,艾虔頭也不回的轉身朝入境口的方向走去。
黎楚楚一看到艾虔,兩人隨即興奮的給了彼此一個大大的擁抱,跟著艾虔幫楚楚提過其中一只行囊,大步走出機場。
臨去前楚楚不經意的瞥見大廳另一頭的騷動,隨口問道︰「你看,那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誰曉得。」艾虔漫不經心的回應,嘴邊帶著詭譎的笑意。
斑速公路上,艾虔開始清算楚楚讓她久候不到的這筆賬。
「該死的,你是存心的對不對?居然讓我足足等了半個多鐘頭。」雖然陰錯陽差讓她賺進一筆為數可觀的外快,艾虔卻不打算就這麼輕易原諒楚楚。
「還怪我咧,飛機又不是我在開。」同樣粗魯的口吻,實在很難與楚楚一身嬌柔的裝扮聯想在一起。
「那你至少可以別硬要我來接機啊,明明自個家里多得是人可以接你,偏偏就愛找我麻煩。」艾虔滿月復牢騷的宣泄著。
「難得我看得起你,是你天大的榮幸,你該感激涕零才對。」楚楚說著從嘴里吹出口香糖泡泡。「少笑死人了,我要不是可憐你,才懶得理你。」多年的死黨,艾虔對楚楚在家中的處境可是了若指掌。
黎家家境富裕,楚楚同艾虔一樣,都是家中的老麼,她上頭有兩名哥哥。
身為家中的老麼,又是惟一的女娃,楚楚受寵的程度自然不在話下,全家上下從小便將楚楚當成溫室里的花朵,無微不至的呵護著。
在黎家人心中,楚楚是他們的公主、珍寶,乖巧而柔順。
為了符合家人的期許,楚楚盡避天性活潑開朗,表面上仍是盡可能維持溫馴柔順的假象,努力扮演好洋女圭女圭的角色。
「還有啊,你干麼穿得一身丑不拉幾的回國?」盡避這會正開著車,艾虔仍不忘抽空投給楚楚嫌棄的一眼。
「沒辦法,小心駛得萬年船,尤其我哥他們又常常出國洽公,萬一叫他們當場撞個正著……」楚楚實在不敢想象,要是自己苦心經營的表象當場被拆穿,疼她如命的哥哥們會有多麼傷心。
「啐!標準的雙重人格,我建議你最好抽空去看心理醫生。」艾虔吐槽她。
楚楚也不甘示弱的反唇相稽,「雙重人格好歹勝過死要錢。」
「是、是、是,就你清高,視金錢如糞土。」艾虔敷衍她,「既然這樣,待會午餐錢就算在你賬上。」楚楚翻翻白眼,「早料到你會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