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為丫頭 第2頁

但這樣不是成了殺人犯就是寡婦啊!恩靜賢難過的看著她,「小主子,妳真的不逃嗎?」

「我逃,下一個倒霉鬼是誰?真可惡,沒時間去找那個算命仙算帳,說什麼我的生辰八字旺夫益子、此生富貴逼人,」她做了個鬼臉,模樣俏皮,一雙慧黠明眸滴溜溜的一轉,「可瞧瞧我的下場?算命仙的話要能听,狗屎都能吃了!」

「小主子!」恩靜賢交纏著十指。她都快急死了,她還有心情說笑!

看她眼眶都紅了,潘紫嬣才收起笑意,「妳干啥?哭什麼?不,不對,是該哭。」

恩靜賢柳眉一皺。

「是該哭,跟我一起長大,也跟我一起走楣運。」潘紫嬣大嘆一聲,但隨即又笑了,「好在爹娘托故人之友,要把妳送到遠遠的軒騰堡去當丫鬟,那個死纏著妳不放的杜惡霸礙于北方霸主軒騰堡之名,肯定不敢去招惹妳了。」

恩靜賢眼泛淚光,她才不怕杜堅,她擔心的就只有這個小主子啊。

潘紫嬣靜靜凝睇著外貌及個性都與自己截然不同的丫鬟,一身短襦長裙的她人如其名,溫柔嫻靜,還有一副天生的菩薩心腸,說話輕聲細語,廚藝、刺繡皆一把罩,那雙澄淨的水漾明眸柔柔一笑,真會勾人心弦。

不似她,天生嬌蠻,看不慣的事不管不成、不說不成,謾罵、打架全難不了她,有時候,她都懷疑小賢才是主子,她是小婢……

雖然自己也算是名門之後,但也嘗到了名門起落的悲哀,以往是僕役成群,這會兒她卻只剩小賢一名丫鬟,府里也一片蕭條,而這全拜杜堅之父,轉運使監察大人杜德開之賜!

明明冷家一開始相中的是杜德開的閨女,但杜奸人不願自己的閨女成了怪病的犧牲品,便隨便安了個什麼貪污的罪名,先貶了父親的官職、沒收她家財產,還恬不知恥的故作慈悲,說什麼只要她願意嫁進冷家,他就願意向皇上力保潘家數口的生命,不必人頭落地。

可惡!她愈想愈生氣,這出戲根本是杜奸人演的獨腳戲,霸佔了她家財產不夠,還敢講什麼做人情!

突然,外頭傳來劈哩啦的鞭炮聲。

恩靜賢心一顫,「小主子,時間差不多,妳該準備上轎了。」

大大吐了一口長氣,潘紫嬣看著放在桌子一角的鳳冠,「也是,早死早超生啦——」她干脆地從椅子上起身,可身子卻驀地一軟,又跌回椅上,「奇怪……小賢,我怎麼頭昏昏的……」

「對、對不起,可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小主子去赴死。」

恩靜賢的眼神真摯而愧疚,她上前將暈眩搖頭的主子扶靠向椅背。

「什麼意思?奇怪……我怎麼好想睡覺……」

潘紫嬣皺著柳眉,努力想將那股濃濃的睡意甩開,但不成……她愈來愈困了。

「小主子,妳千萬不要怪老爺跟夫人,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是我哀求他們讓我有這個報恩的機會……」恩靜賢澄澈的眸中盈滿了淚水,「只是,小主子得代替我到軒騰堡去當丫鬟,妳委屈點,那至少比染上怪病死掉要好……」

她邊說邊拭去淚水,「小主子,凡事都要忍著點,千萬不要想逃出來,听說那里是銅牆鐵壁、固若金湯,堡里的守衛可是滴水不漏的守備,妳偷偷拜師學的三腳貓功夫在那兒是沒用的……」她哽咽說著,淚水又拚命掉,「一切都安排好了,小主子,妳就以我的身分好好在軒騰堡生活下去,老爺跟夫人會找機會去看妳的……小賢在這里先跟妳說聲永別了。」

不可以!不可以……潘紫嬣在心中拚命吶喊,但卻無力阻擋,現在她的眼楮幾乎睜不開來,可隱隱約約的,她知道小賢正月兌去她的新娘袍服。

不要……她不要她代替她……不要……

穿上喜服的恩靜賢拿起鳳冠戴上,再拿了紅帕,臉色蒼白的看了小主子最後一眼,才勇敢的轉身離去。

半個月後,位于杭州,宏偉氣派的明倫山莊處處張燈結彩、喜氣洋洋的準備迎接新嫁娘。

為了迎接這名「勇敢」的新娘,明倫山莊在兩個月前就大肆布置新房,並邀請眾多賓客,力求今日熱鬧非凡的景象,好沖淡一些新郎無法拜堂的愁緒。

然而,前來的賀客們雖然送上大禮,但心中著實忐忑,憂心的當然是冷耆的怪病。可不來也不成,冷家財大勢大,就連皇上也三不五時從汴梁派人南下慰問,何況,萬一冷耆要是沖喜成功,將來沾他的光,在政商方面更上層樓可就容易多了。

所以,時間不過午後,賀客已是川流不息,但都被安排在前廳,至于山莊後方以一座高高紅牆相隔的「流酣齋」,則是新郎冷耆獨居養病的院落,在兩扇厚重的木門前,兩名冷耆的忠心侍從在外站崗,僅有特定的人得以進出。

大門後,是一深幽的亭台樓閣,清靜幽雅。

紅瓦亭台上,圓石桌前分坐兩人。

其中一名俊雅不凡、神采過人,身著一身大紅喜袍,有著天生的懾人貴氣,仔細一看,竟然就是當今皇上曾經派遣多名太醫親自診療,並讓太醫作出「病入膏肓,時日不多」結論的冷耆!

至于坐在他正對面的,是他的摯交損友卓相文,他懂醫術,但更擅易容。

喝了口茶,卓相文看著快要出頭天的好友。

說來,光芒畢露就是這個好友災難的開始,除了宮中原本就廝殺激烈的權謀斗爭外,新皇趙恆的猜忌心重,易信讒言,腦中塞滿了冷耆欺君叛國、意圖謀反的言論,即便近年來,冷家已遠離紛擾的朝政,移居明倫山莊,從事陶器制造買賣,並將經商版圖拓至海外,沒想到,這又讓一些怨妒冷耆平步青雲的重臣有了新的攻擊點,說冷家累積財富是為了奪回帝位。

為此火冒三丈的冷耆誓言揪出那些惟恐天下不亂之人,所以,才在他的建議下刻意裝病,另一個用意也是要讓趙恆放心,一個行將就木之人還會跟他爭什麼權位?

此時外頭鑼鼓喧天,震耳的鞭炮聲亦愈來愈近,甚至還隱隱約約可以听到人潮的熱鬧歡呼,可以想象山莊外的街道肯定是萬人鑽動。

「新娘子快到了。」

卓相文饒富興味的瞅著好友看。

「又如何?」冷耆懶洋洋的反問。

「又如何?你不好奇那個倒大楣的新娘長啥模樣?」

「只要不是杜大人的千金,我都不在乎。」

杜嬌嬌是標準的金枝玉葉,目中無人、嬌生慣養的個性讓他很受不了,從她十三歲見到他之後,就一直對他糾纏不休,這一次幸虧好友腦筋動得快,想起陰陽,把怪病餅繼到新娘的說法,果真嚇得她裝病閃避,讓她爹緊急找人代替,如此一來,日後就算他健健康康,相信杜嬌嬌也沒有臉再纏上他吧!

想到這里,冷耆嘲諷一笑,起身走往張燈結彩的正廳,眼角余光注意到好友也跟上前來,兩人一前一後的經過古典雅致的廳房,再轉往右後方的新房。

拉開床上的層層紗簾,冷耆月兌了鞋子躺回床上,再接過好友遞到手上的人皮面具。

「不去拜個堂?」卓相文打趣的問。

「以這副鬼樣?」冷耆指著自己戴上面具的臉反問。

他目光含笑的看了自己的得意作品一眼,「不能,不過,我比較擔心新娘子。」

「她看到我之後,不是尖叫就是昏厥,何須擔心?」

「還有一種——嚇死?」

冷耆冷冷勾唇,「她有膽子嫁過來,就得承受後果,怪不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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