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為丫頭 第18頁

也因此,她才真正的體會到當一名丫頭是多麼自由自在的事。

當主子嘛,甭說不能一人自由出入,吃飯、洗澡、穿衣都要人伺候,還有,一身華服贅飾,光頭上的發釵就不知幾斤重,讓她走起路來,總有頭重腳輕的恐怖感。

最重要是,丫頭做不好,了不起被訓一頓就沒事,但王妃做不好,可會傷了王府的門風,所以現在她天天戰戰兢兢、惶惶然的,比當丫鬟時還累。

冷耆卻嫌她還不夠忙似的,又帶著她上商行,而要上商行,她自然不能太寒酸,所以梳妝打扮自是少不了,尤其是看到他像要所有人看看他的妻子有多美的驕傲神情,她從推拒一些較貴氣的發釵、首飾,慢慢的,也都接受了,不僅是女為悅己者容,更欣喜于他的以她為榮。

冷耆的方法是成功的,恩靜賢原本就有天生的氣質與容貌,但因曾經乞討為生、曾經為奴的經歷,使她站在冷耆身邊,總是有那麼點自卑與忐忑。

但這些感覺在接收了許多驚艷與贊美的目光後,已慢慢的消失了。

靶覺到她有了自信後,冷耆更是常帶著她出席一些商家宴會,讓她學習處理商務,審理各類陶瓷的品質、出貨和賬款收回,總之,一些管事的工作,他都帶她參加。

于是,便有一些消息又傳了開來——

「听說了嗎?齊郡王已退回官家俸祿,因為無功不受祿,冷家二老也贊同兒子的作法。」

「不止如此,冷家又一反官家女眷只留在家中相夫教子的作法,讓貴為王妃的潘紫嬣像富商夫人般拋頭露面,讓冷耆帶進帶出的學習商場上的進退應對。」

「看來冷家的確想與官家做切割了,听說,他們只想安分的專營商務,不想再沾染皇室權位之爭。」

「那是因為冷耆的那一場敝病,讓冷家上下更珍惜目前的生活,若不是先皇封賜的‘齊郡王’無法除名,據說他們只想當個平凡的商家呢!」

听說,還有很多的听說,都是冷耆與愛妻形影不離,共同經營冷家商行的事。

其實這些「听說」,都是冷耆要兩名隨侍散播出去的,因為杭州城里皇上安插的耳目似乎愈來愈多,可見他傷好一事,再度引起皇上的高度重視。

暫時,他也只能如此對付始終沒有足夠胸襟氣度的趙恆。

第7章(2)

這一天,他帶著愛妻前來運河旁的港口,視察貨物裝卸的情形,同行的還有卓相文、玄陽、古安及商行的十多名管事。

佰灣前,許多貨船進進出出,貿易繁忙,但也有專門載人的商船。

這些船家大都會依客人買的船票價格做不同位置的安排,票價高者,有艙房可住,還有奴僕服侍三餐,但普通老百姓,大多只買一張能躺臥在甲板上的站票。

也因此,這條熙來攘往的大街上就特別熱鬧,除了有衣衫簡樸的小老百姓等著搭船外,還有許多帶了大小行李的經商旅人,而街道兩旁,尚有許多小販沿街叫賣,客棧、商行林立,整條街上彌漫著食物的香味及吆喝聲。

這樣的經驗對恩靜賢來說絕對是新鮮的,尤其她還看到好多長相奇怪的洋人,說著奇怪的話語。

不過,不管這些洋人、船員、商人或只是要搭船轉往第三地的乘客,在他們眼中,他們這對俊男美女才引人注目。

女的貌似芙蓉,氣韻優雅,而男的氣度不凡,俊美過人,但更令人動容的是男子在凝睇女人時的深情與溫柔。

「這些船都開到什麼地方?」

恩靜賢狀似好奇的問,心里卻另有打算。雖然這麼忙碌,但她始終沒有忘記杜家人正一日一日的愈來愈靠近自己,所以,她勢必得在他們到達前離開。

「有的會開往海外,所以不是每艘船都可以搭乘的。」

這陣子他一直將她帶在身邊,要不就是讓一群丫鬟、僕從圍繞著她,這些都是有原因的,杜家人到訪一事肯定會讓她想逃,所以,他不可以給她任何機會逃走!

「如果是你,會想到哪個地方去?」

「看到右前方那艘藍灰色的大船嗎?我會搭那一艘,或是搭乘同一家船隊的船,因為它們都是前往北方,也是我未曾到過的地方。」

北方,軒騰堡不就在北方嗎?太好了!她可以搭這艘船去找小主子,然後,她回到她的位置,當個丫頭,然後——

心狠狠抽痛了一下,但恩靜賢忍下劇痛,想著自己得寫封信交給小主子,要她到明倫山莊,把信交給姥姥,然後信里會是她向姥姥提的要求——請她替小主子及冷耆主婚。

冷耆望著陷在自己思緒里的妻子,有些挫敗。

他將她帶在身邊,是要她習慣他,要她舍不得離開他,甚至是一想到再也見不到他,心就會疼,但看著她望向那艘船,不懂掩飾的露出思考該如何離開的模樣,他真的很難過,因為那代表她對他的愛還不夠深!

但冷耆不知道,恩靜賢要離開,正是因為太愛他,因為她不想讓冷家所有喜愛呵護她的任何一人受到傷害。

這是她在私下傷心哭泣多回後,做出最理性的決定。

杜德開是個壞人,不管他會不會拿娶個丫頭當寶的事來笑冷家,但一旦她的身份被揭穿後,對冷家就是一種難堪,就是一種傷害。

所以,她心中已有一個逃走的方式,縱然很痛,但她擁有的美好回憶已經太多太多,足以讓她不再回頭……

應該……足夠吧……

稍晚,他們乘轎回到冷家商行時,一名管事立即上前與冷耆小聲交談一番。

冷耆明白的點點頭,看向妻子,「我還有事要辦,你先回山莊吧。」

「好。」

看著兩名丫鬟陪她離開商行大門,搭上轎子離開後,他立即示意卓相文往他專用的書房走,就見一名風塵僕僕從汝州趕回來的探子早已站在茶廳等候多時。

一見到冷耆,探子立即起身拱手,「主子。」

「進書房再說。」

三人踏進院落後,進到書房。

「快說吧。」冷耆看著探子,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愛妻的一切。

「是。」

探子隨即報告,潘家二老在將女兒嫁出後便離開了潘府,到一平靜山林,打算在山中度過余生,因為他們自覺女兒這一嫁是凶多吉少,但他們卻無力扭轉命運。

「那他們可曾離開那座山林?」冷耆忍不住追問。

「有,他們跟相鄰而居的鰥夫說,要去軒騰堡。」

軒騰堡?他跟卓相文迅速交換一個驚訝的目光。

探子繼續道,他後來又回到汝州打探,才知道原來潘紫嬣有一名親如姐妹的小婢,是她從街上撿回來的小乞兒,由于年紀相仿,兩人感情很好,身為潘府獨生女的潘紫嬣不管學什麼一定要她跟著,但這一次她卻沒有隨潘紫嬣陪嫁,當地百姓也都很訝異,因為平時兩個女孩幾乎離不開彼此,他們只知道潘老爺透過友人,將那名丫頭轉賣到軒騰堡去了。

「這太不合理了,不是嗎?」卓相文笑著問好友,已猜到他的正牌妻子在何方。

冷耆也明白了,畢竟誰會把一個女兒遠嫁到杭州而不過來看上一眼,卻奔赴北方去看一名丫鬟?但是,他還想知道一件事。「那名丫鬟叫什麼名字?」

「听說是叫恩靜賢,但府里上下都叫她小賢。」

兩人相視一眼,冷耆點個頭,示意探子下去休息。

恩靜賢……她叫恩靜賢……冷耆在心里一再重復念著這個名字,俊臉帶笑,這個名字確實是比潘紫嬣要來得適合她。

「別再咧嘴傻笑了!現在你確定她的身份之後有什麼打算?」卓相文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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