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也沒想的立即從袖子里拿出手帕替她扎上,「我帶你去敷藥,走。」
一時忘情,他竟擁著她往外走,左瀠瀠一愣,尷尬的推開他的手,而兩人身後的金妃雙眸早已冒出妒火。
「呃、抱歉。」赫昕馬上放開她。
「赫……甯王,她還不能走,我跟她還有帳沒算!」當然,還有你的!金妃氣炸心肺的走上前來瞪他一眼。
「她受傷了,有什麼事都等她敷好藥再說吧。」他語氣已轉為平靜,看來仍如平時爾雅。
聞言,金妃氣得牙癢癢的,偏偏再追出去就顯得自己行為奇怪,于是只能在原地生悶氣。
赫昕陪著左瀠瀠走出去後,因擔心主子而守在外面的小映跟小霞見到他,同時一愣。
「甯王怎麼會在這里?」毫無心機的小映問得直接。
赫昕臉色一變。
左瀠瀠這才想到,她剛剛沒有看清楚甯王是從哪里閃身出來救她的。
「別問這個了,沒看到主子的手受傷了?」較為年長的小霞連忙瞪小映一眼。
她們是什麼身份,哪能問這種問題?
赫昕強自鎮定的低頭看著左瀠瀠的手,刺目的鮮血已滲透他的手帕,他蹙起眉看向兩人,「你們快帶娘娘回宮包扎,讓她好好休息,我也有要事要辦,先走了。」
左瀠瀠一听,沒把剛剛的問題放在心上,急忙道︰「謝謝你,甯王,你快去忙吧。」
他點點頭,看著兩個宮女護她離去,回頭再看了身後的宮殿一眼,頓覺懊惱不已。
這下子,有得解釋了。
一整夜,阿史那鷹都睡不著,輾轉反側遲遲無法入睡。
他為了她失眠,那那個可惡的女人呢,是不是睡得很香甜?
愈想愈嘔,他猛地從床上起身,穿上鞋子即大步步出寢宮……
「我要去瀠妃那里,不必跟來。」片刻之後,他便到了玉夏殿。
他來得突然,兩名小爆女急得要替主子梳妝打扮,但都被他喝退了。
他臭著一張俊臉,看著一身白色單衣、長發披在肩上的左瀠瀠,她看來純淨又動人,即使臉上寫滿疲憊,仍舊怎麼看怎麼美,讓他某個地方很不爭氣的亢奮起來。
他咬咬牙,氣自己怎麼那麼容易被她引誘。
「本王突然覺得餓了,你親自去煮點東西給我吃。」
明明只要交代一聲,膳房那里就有人會送上宵夜的——左瀠瀠看著他,明知他是找碴,又能如何?「是。」她點點頭,就要去忙。
「我們去幫忙。」兩個宮女馬上追上主子,她的手可是受了傷啊,踫不得水的!
「不必,你們全給我出去,還有你——」他突然又喊住往後方小廚灶走的左瀠瀠,「先倒杯茶給我。」
「嗯。」她邊答邊看著兩個小爆女不放心的出去,這才轉回身,替他倒茶,但在看到右手掌包扎的布條又滲出點點血絲,傳來陣陣抽痛後,她咬著下唇,連忙將那手藏到身後,單手端著茶杯到他面前。
他黑眸半眯,出言譏諷,「用單手端杯子,這就是你所說的好好思考、好好學習?」
她的臉色微白,在他擺明刁難的態度下,也只能小心將右手藏在袖子里,這才忍痛以雙手端杯,「王請喝茶。」
阿史那鷹冷哼一聲,正要接手時,她滑落的袖口露出里面的一抹微紅,他驀地一蹙眉,一把將她還想遮掩的手往上抓。
「啊!」她痛呼一聲,想掙月兌他的手,但他反而粗魯的扯掉她手掌上的布條,一看到那條鞭痕,黑眸倏地痛眯,像是她的疼痛也傳達到他身上一樣。「是誰?」
她痛得微微顫抖,但他異常的憤怒更令她不解,「你會在乎?」
「是金妃嗎?」他不答反問。整個後宮只怕她有這個膽子!
「不管是誰,你真的在乎嗎?」她只想知道他的答案。
「你!誰、誰在乎!」他嚴詞否認,卻因心虛而有些結巴。
左瀠瀠苦笑,「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表現得如此在意?好像很心疼我,要為我出一口氣?」這樣反覆的心思,她猜得太累了,不想再隨之起舞,不想在有一點感到開心的時刻,又莫名其妙被他推開,「拜托你,如果討厭我就一直討厭我吧,不要態度搖擺,不要給我希望,讓我死了心,我真的已經傷痕累累了……」她抬起受傷的右手,很哀傷、很疲倦的說︰「我心里的傷比這個要更深、更多,所以,你能不能饒了我?就算要我在這里老死,至少也讓我平靜的咽下那口氣吧,算我求你了……」
阿史那鷹怔怔的瞪住她,那雙痛苦的淚眸似在控訴他的無情、跋扈及殘酷,可為什麼?明明是她的錯,為什麼她可以那麼委屈?
而且,他對她的憐惜,難道她都看不出來嗎?難道他在她眼里,真的如此可怕。
第十八章(1)
天空開始飄下白雪,突厥進入所謂養休生息的冬季,也就是不適合戰爭、不適合畜牧,卻適合男歡女愛、生兒育女的季節。
冬季雖然寒冷,但日子卻是慵懶的。
只是,左瀠瀠的那個眼神、那一席話,卻令阿史那鷹一連幾日,都陷在無法得解的困惑里。
明明是她傷了他的心,可是她的言語、眼神,卻都表示出傷害她的人是他,所以這凡日,他沒有再去找過她,只是私下吩咐呂杰安排人守在她寢宮外,不許任何妃子找她麻煩。
至于那一鞭,他已找小映問過,確實是到金妃那里後受的傷。
他沒有去找金妃算帳,因為他知道他若貿然行事,只會讓瀠瀠在後宮更難立足,但這筆帳也不會就這麼算了。
不過,瀠瀠不願讓他知道是誰傷害她,是認為他絕不可能會為她出頭,還是她不想因為自己的關系,讓懷有身孕的金妃受到責罰?
另外,小映也提到赫昕救了瀠瀠,並扶著她從金妃的寢宮走出來——這是什麼意思?赫昕跟金妃會有什麼關系……
窗外又飄起皓皓白雪,暖爐里的火熊熊燃燒著,但這樣的暖意,他只覺得煩躁,突地起身打開窗戶,讓冷空氣進來。
「王,去跟瀠妃好好談談吧。」
呂杰聲音中的關心,稍稍撫平阿史那鷹的焦躁。
他回頭,看著自己的好友及下屬,不掩臉上的沮喪,「跟她談?」
呂杰點頭,這幾日王的焦慮不安,原因為何,身為旁觀者的他比誰都清楚。
「我要跟她談什麼?在我把她灌醉後,得到的答案是讓我痛到——」他咬咬牙,避重就輕的帶過,「罷了!沒什麼好說的。」
「我認為主子該去說,而且,敞開心胸的把對她的感覺完完全全說出來。」他們明明深愛著彼此,為什麼要一再互相折磨?
阿史那鷹爬了爬頭發。怎麼說?她心里有另一個男人,他說了,不是在自取其辱?他也有他的驕傲,他的尊嚴啊!
呂杰看著他,語重心長的勸說,「有些事不去做永遠沒有答案,但有些事做了,也許會後悔,但也因此會釋懷,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王身為突厥可汗,難道要為了一名女子牽系一生,焦躁一世?」
這一席話話得阿史那鷹無言以對。是啊,如此糾糾纏纏,兩人的心都痛,難道真要這麼過一生?
片刻之後,他來到左瀠瀠的寢宮。
兩名宮女戰戰兢兢的,左瀠瀠看來則更單薄了,臉色也欠佳,惹得他大為不快。「你們是不是沒將本王要你們炖給瀠妃吃的補湯給瀠妃喝?」
「有啊!可是……」兩人先是點頭如搗蒜,又無奈的看向主子。
「別為難她們,是我不喝的。」左瀠瀠那雙眸子更平靜無波了,好像把自己的情緒隱藏得更深,「還有,我的手沒什麼大礙,王不該叫孩子們不必來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