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王元配(上) 第6頁

皺紋滿布的老臉兒登時出現可疑的紅光,甚至還干咳一聲掩飾哽咽,「太想你?能擺月兌掉你,我高興都來不及了,哪會想你。」語畢,欲蓋彌彰地低頭,大口大口喝起粥來。

突地,屋外傳來幾聲急切的呼喚。

「老太婆,老太婆,醒了嗎?」

「快!快出來啊!」

這粗狂的聲音,一听就是平常有往來的老樵夫司伯伯跟孟伯伯嘛!認出聲音的左瀠瀠立即放下碗筷跑出去,一過門坎,就看到年過半百的司伯伯跟孟伯伯竟然合力抬了一名渾身濕漉漉、沾了泥巴的男子。

兩鬢斑白的老樵夫氣喘吁吁的將這名從未看過的陌生男子輕輕放到地上。左瀠瀠趨近一看,難怪兩個也算力氣大的老樵夫扛這名男子還扛得這麼辛苦,他看來又高又壯,而且還昏厥不醒,鐵定更重。

但他長得好俊啊!扁那兩道劍眉及沾了泥巴但濃密的半扇形睫毛,就可以猜出他有一雙大眼楮,而且,鼻梁又高又挺,那薄薄但唇形姣好的唇瓣還有點兒像女人。

看完了臉,得模模其它地方的傷勢才行。她蹲,仔仔細細的模了模、看了看,除了一些擦傷淤青外,比較麻煩的是——

「他的腳被割斷,骨也斷了耶。」

陶家妍也走出門,像左瀠瀠一樣,將他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也模了一遍,才點點頭表示贊同,但這個男子全身髒兮兮的,怎麼進屋治療上藥?

「我去燒熱水吧,司伯伯、孟伯伯,請你們幫忙。」聰敏的左瀠瀠馬上指揮,引來陶家妍一記贊賞的目光。

第二章(2)

片刻之後,兩名樵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將他們在溪流中撿到的年輕男人梳洗干淨,還回到自己的山中小屋拿了男人的衣服給他換上,不過,他高頭大馬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短了半截。

左瀠瀠則將陌生男子的衣服拿到溪邊去清洗,她發現男人這件黑色袍服的質料很好,而且還有一條很特別的黑色沙羅,在沙羅的右上角繡有狼的圖騰。

輕輕搓揉後,仔細查看,這才發現這塊沙羅應該是遮面的頭巾,她過去曾在街上看過一名騎士戴過這種東西,臉部開小孔、僅能露出眼鼻,長度垂至頸間,是出門遠行者所著的首服之一,而且,皆是騎馬出行者才用,稱為「面幕」,听說這玩意兒源自戎夷……思及那男子輪廓分明、不似中原人的五官,他一定是來自塞外的番人吧!

就在她將他的衣服分別晾在曬衣竹竿上時,木屋里昏厥近一天的阿史那鷹終于轉醒,映入他眼簾的,是在窗外陽光照射下,更顯漠然且皺巴巴的老婦臉孔。

他蹙眉,「你是?」

「我是大夫,你覺得怎麼樣?除了肋骨跟腳傷外,還沒有不舒服的地方?」陶家妍面無表情的察看他的神情。

大夫?一名老婦?他試著撐起身子,這才發現胸口劇痛無比,還有他的腳——

痛楚令他臉色慘白,粗喘一聲後,他又虛弱的跌回床上。咬咬牙,他抿緊薄唇,忍住痛苦的打量這間以木頭打造的樸拙木屋,自木窗望出去,是一片綠色山巒。

他濃眉一蹙。是了,他跌入泥流中失去意識,赫昕怎麼了?還有呂杰、其他人呢?不成,他得趕快找到他們,跟他們會合!這一趟來大唐,是父皇,表達被推舉為西突厥可汗後,特地派他當使節前來覲見大唐皇帝,表達依附之意的,這是個重要任務,所以他哪能逗留在此山中,任由一名老婦隨意醫治?

強忍著痛楚,他臉色繃緊的看著這名看來也頗為嚴肅的鄉下老婦,「听好,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但我還有要事待辦,所以,幫我找個男大夫來,越快越好。」

陶家妍老臉一沉。她生平最討厭這種看不起女人的男人!「你瞧不起女人!」

畢竟是他的救命恩人,阿史那鷹強按捺住不耐,沒有道出他對女人的真正觀感,但在他的國家,女人的確只是依附著男人,供男人泄欲、生兒育女的工具而已。

「抱歉,我沒有太多時間,所以,可否找個真正的大夫來就好?」

雖然避開尖銳的話題,但這句話可沒有安撫到陶家妍,只見她冷笑一聲,隨即轉身走出去。

她一離開,阿史那鷹才吐了口長氣,逼自己闔眼休息,自己的身體他很清楚,他的傷勢不輕,尤其是胸口肋骨怕是斷了,所以他更需要一個能力強的大夫來診治他。

「瀠瀠,你來醫治他就好!」

驀地,老婦人的聲音再起。

阿史那鷹昏昏沉沉的睜開黑眸,看見那名老婦不知何時又回到床邊,身旁還站了個黃毛丫頭。在意識到老婦的話後,他先是錯愕一怔,接著難以置信的看著面無表情的老婦人,「你是說——」

「對,她叫左瀠瀠,由她來醫治你就行了。」

「她。」

陰霾黑眸立即瞪向老婦身邊那名矮不隆冬的小女孩,這一瞧,他才發現她雙眉如畫,一雙美眸炯炯靈動,雙頰白里透紅,肌膚細膩迷人,櫻唇粉女敕,是一個令人驚艷的美女。

但即便如此,他可一點都不心動,因為她一看就是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雙環發髻上還扎了藍白發帶,一襲斜襟白色窄袖長裙,群腰以淡藍色絲帶高高的系在胸下,嬌小又縴細,看來尚未發育完全,而這個老婦人竟要她來醫治他?

「婆婆是開玩笑吧,她才幾歲?」他一嗤。

「我今年十五了。」

左瀠瀠自行回答,骨碌碌的美眸湊得更近。這男人醒來後,剽悍的王者之氣就更盛了,還帶有一股粗蠻的霸氣,而且這一醒,他俊美的五官又顯得更為深邃,不過這會兒,他的眸中好像竄起了火花耶!

「你在生氣嗎?」她問得好無辜,還帶著盈盈笑意。

阿史那鷹瞪著這張燦爛笑臉,大為光火。這算什麼?他受重傷,這個老婦人卻——她把他當成什麼?是狗還是兔?讓這個小女娃隨便醫著玩,玩死就算了?

深邃黑眸冒出狂怒的熊熊火花,他再也忍不住的狂吼而出,「你這個該死的老太婆竟然找個小不點來治我,你是瘋了嗎?」

這一放聲嘶吼,扯痛了他胸口的傷,盡避他咬牙忍下了痛呼,卻阻止不了額頭上冒出的一顆顆冷汗。

天啊!離他極近的左瀠瀠慢半拍才搗住耳朵,所以耳里還嗡嗡作響。

但見他額冒冷汗,她直覺的又以袖子去擦拭,沒想到——

「給我滾開!誰準你這個小不點踫我的!」阿史那鷹臉色丕變,大手一揮。

左瀠瀠被他推開來,還跌坐坐在地,盈盈笑臉頓時繃了起來,她很快的站起身,雙手叉腰,臭著一張俏臉兒瞪著這個不識好心的家伙!

陶家妍也冷冷的瞪著因為動手又痛得拼命吸氣的俊美男人,話卻是對左瀠瀠說的,「瀠瀠,看來他除了身上的傷之外,還有別的傷勢,你好好給他‘踫一踫’、‘看一看’。」

阿史那鷹黑眸突地一眯,瞪向老婦人,但他的怒眸很快的就轉向那張美若天仙的小臉蛋。

「醫婆婆啊,這不必看不必踫了呀,他這反應我有經驗的,準是讓瘋狗咬了好幾口,所以瘋了,我多扎他幾針就可以!」朝他一挑眉,左瀠瀠烏溜溜的眼楮里盡是壞壞的笑意。

陶家妍忍住到口的笑意,漠然的點點頭,「很好,交給你了。」說完轉身就離開這位位于最邊間的房間。

房里的一男一女目光對峙,氣氛凝滯。

「你剛說什麼?你暗指我是瘋狗?」從小到大備受尊崇的阿史那鷹,在他的國家可無人敢開口羞辱他,盡避胸口的痛楚令他越來越難受,但他仍試著想撐起身子,好好教訓這個該死的小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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