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鷹抿抿唇,很熟稔的解開上衣,看著她的小手在他斷掉的肋骨部分輕輕按壓,因為這個動作,她離他很近,近到他得以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處子香,引起他一陣不該有的莫名騷動。
左瀠瀠的視線始終定視在他赤果的胸膛,但她的確能明白感受到他的黑眸是如何直勾勾的盯著她。
她的心跳開始變得怪怪的,忽快忽慢,得暗逼自己冷靜下來才能好好診療。也許就如醫婆婆所言,他年輕、身子好,恢復能力也佳,再加上每天她會就他的復原情形向醫婆婆請益,適時調整藥物,不僅讓自己的醫術更上層樓,鷹的傷勢也恢復得愈來愈好,只是——算了算,都已經有二十天了……
再次為他下針到結束,兩人之間都沒有人說話。
她起身收拾藥箱,他趁隙穿好上衣,這時又有兩名老人家走進來。
「孟伯伯、司伯伯。」左瀠瀠朝他們嫣然一笑。
阿史那鷹也很難得的朝兩個老人家點個頭,因為前幾天,他已從他人口中得知救他的就是這兩名樵夫。
「年輕人,你看起來愈來愈好了。」
「是啊,看來瀠瀠的醫術也愈來愈好了,當初我們救起你時,還在猜能不能救活呢!」
在兩名老人家湊近他,朝他上上下下仔細打量時,左瀠瀠即先行退出去,但他的眼神卻不受控制的追隨者她,一直到她嬌小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只是,一收回目光,就發現兩個老人家正賊兮兮的瞅著他笑。
「瀠瀠很棒吧?」
「她是個好孩子,懂醫術,雕刻也不弱,完全承襲她爹——」
「雕刻?」阿史那鷹眉一蹙,這個他還是第一次听說。
「哎呀,老孟,瀠瀠她爹不喜歡我們跟人提這個,聊別的!」
「對,我怎麼忘了,謝謝你提醒。」
阿史那鷹看著兩老你一句我一句的說,很想問為什麼,但問了又如何?他知道左瀠瀠更多的事意欲何為?不是說了,他恨不得早點離開?
沉溺在自己的思緒中,但二老的交談里突然有一句話博取了他的注意。
「瀠瀠一定可以嫁個溫柔又體貼的好男人——」
「體貼溫柔能干什麼?男人要夠強悍才能保護心愛的女人!」
這句話尚未思考,即從阿史那鷹的口中月兌出,而這話一出口,兩個年過半百的老男人有是賊兮兮的笑了。
「你也被瀠瀠吸引了?」
「那要排隊啊,這太原城已經夠大了,不管定山上、城里、鄉下,喜歡她的男人多到數不清。」孟老爹邊說還邊比手畫腳,「要不是這木屋里有老太婆在,把這些醉翁之意不在酒、裝病的王公貴族們以針灸、喝苦藥整治,這里哪有可能這麼清靜啊?」
「她——真的那麼多男人喜歡?」得知這一點,阿史那鷹更悶了。
「當然,要不是我們兩個老的不爭氣,生不出兒子來,要不然瀠瀠不是老孟就是我老司的兒媳婦了!」老人家煞有其事的拍拍自己的胸膛,再拍拍好友的胸口,兩人極有默契的點點頭。
「……我想休息了。」
莫名的,阿史那鷹對自己生起氣來,也不管兩個老人還杵在房間內,便徑自合上眼楮假寐,但一顆心卻莫名的老系著那個壞脾氣的丫頭,她要嫁人?她可以嫁人?有哪個男人能擁有她?
不!沒有人!除了——
他深吸口氣,拒絕再想下去。
日子一天天過去,阿史那鷹身上的傷勢一天比一天好,甚至可以起身,慢慢的走動幾步,也可以不用孟老爹、司老爹的幫忙,就能自己在房間里淨身。
但或許正因為他能自己做的事愈來愈多,他看到左瀠瀠的時間反而愈來愈短。
有時候,她得代替醫婆婆治療其他病人,有時,又會拿起雕刻刀及一塊手心大小的木頭在他面前又磨又刻的,但弄了好些天,也不過弄出一顆圓球來而已,而且,她專注在那顆木球的時間愈來愈多,令他很不開心。
很不可思議的,他如果沒看到她,就會下意識的開始找她,想知道她又到哪里去打諢模魚,忘了來看看他的傷?
但這樣莫名其妙的渴望最後他都忍住了,加上他走沒幾步胸口就痛,所以,他並未真的去找人,可這會兒他走著走著,竟然第一次跨出這間小房間,而胸口的傷僅微微刺疼,看來已無大礙,他甚至可以凝聚內力好一陣子。
走了幾步,他就看到左瀠瀠站在廳堂門口,跟一名帶著一個七、八歲孩子在身邊的老女乃女乃說話。
「沒關系的,不過是一顆木球嘛,而且上面還刻了些圖形,可是刻得四不像,好丑的,我本來想把它藏起來就算了,這下子,讓小志玩到不見正好,連藏都不用了。」
這一席話說得雲淡風輕,但她其實是很舍不得的。因為這些時日一直忙著照顧鷹,她好久都沒空踫雕刻工具,所以在鷹的情形漸漸好轉後,她再也忍不住,憑著一股沖動,就開始雕刻鷹那張讓老太爺特別眷顧的臉。
「可是,這幾天我帶小志給陶婆婆看他的風寒時,可是見你在一旁邊听邊刻的——」
「何女乃女乃,真的沒關系,我是刻著玩的,我又沒有我老爹的天賦,你別掛在心上了。」她笑眯眯的蹲子,看著被女乃女乃斥責,早已紅了眼眶的小志,「別哭了,我還得感謝你替我解決了一個難題呢。」
「真的嗎?」小男孩扁著嘴,還是不放心。
「當然,想丟又舍不得丟,優柔寡斷的,這很不好呢!」
小志這才破涕為笑,何女乃女乃感激的看著她,朝她道了謝,這才帶著孫子下山。
左瀠瀠看著祖孫兩人消失在視線里,才吐了一口長氣,喃喃低語,「真的弄丟了嗎?」她那顆圓球上已刻好鷹的輪廓,但並不明顯,因為她刻意將五官分開,只有她看得懂,就這麼沒了?偏偏那個人今天得在傍晚前下山,她來不及了……「唉!」她忍不住嘆息。
「虛偽!」不屑的低沉嗓音突然從她身後傳來。
她先是一愣,隨即飛快轉過身,就看到她心里的那個人一手撫著胸口,一步一步的走近自己,「你說我虛偽?」
「沒錯,明明很在乎,不然不會說那句‘真的弄丟了嗎’的話,也不會嘆氣,為什麼還要反過來跟孩子說謝謝?」他的國家習慣掠奪,不容許自己的東西被他人霸佔,所以,戰爭可以說是必然的生存游戲,因此他無法理解她的想法。
原來是——她一開始還听不懂呢!她瞪他一眼,「又不干你的事。」
是不干他的事,可是……「孩子做錯事了,就該指正他,而不是姑息他!」
「小志一直是個好孩子,而且他才七歲——算了,我跟你說這麼多做什麼?」
她看到不遠處有一頂極為眼熟的轎子正往這里來,想也沒想的就越過他要走出去,但他卻伸手揪住她的手臂,「你懶得理我?否則,什麼叫跟我說這麼多做什麼?」阿史那鷹發現自己很討厭被她忽略的感覺。
深吸一口氣,左瀠瀠拉開他的手,她想多理他一些也沒法子,只是有點兒難以啟齒,所以,她打算下午再跟他說。
再者,明天她也要下山了,她得跟父母進京,為他醫治到這一天,算是仁至義盡,她悶悶的想。
「醫婆婆今天有事下山,我得代替她看病,你可以回房休息,也可以去走走,不過別去找那匹馬,它的腳傷好了,但一天比一天還焦躁——」
「瀠瀠,女神醫,女神醫呢?」
轎子才剛停妥,一名看來就像個暴發戶,全身珠光寶氣的中年男子急急下轎,一雙驚慌大眼完全不看阿史那鷹,只是抓著左瀠瀠的手,焦急的想找醫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