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那高聳的山巒、深不可測的溪澗,她吞咽了一口口水。要跳嗎?唉,她沒有選擇啊,于是她唇一咬,眼一閉,鼓起勇氣往下跳──
「噢──痛!」
她跌落在山路旁,好在這里前一夜似乎下過雨,泥土松軟,她並沒受傷,但在她的痛呼聲後是馬兒的嘶鳴聲,隨車的人立即察覺並大喊,「她跑了!」
小林跟豹哥連忙將馬車停下,要另兩人騎馬追上去,但這兩個天兵竟撞在一起,連馬兒的腳都打結,看到大美人已拉著裙擺快跑了,小林和豹哥才急急的跳下馬車,追了上去。
薛邑月不時回頭看著二人,再拚了命的往前跑,只是在她發現他們竟然故意放慢腳步後,便察覺不對了。
定眼一看,天啊,原來她並沒有往原來的那條路跑,反而走錯岔路,現在前方根本沒路了,是一處斷崖!
她心一緊,一轉身看著兩人猙獰的臉孔,再回頭看向身後的斷崖,小心一步步的往後退,一直到站在崖邊,她再也不敢動了,只能害怕的看著慢慢趨近她的獰笑臉孔,再想到煙花樓的賣笑生活……
不!她不要,她寧可──
沒有半點遲疑,她眼一閉,轉身縱身跳下!
豹哥跟小林頓時愣住,就連騎馬前來的兩名同伙也呆了,但四人還來不及反應,一道暴喝聲卻突地劈來,「該死的,你們把她逼下去了?!」
眾人只覺得眼前一晃,一道黑影就停在眼前,但才看清這名俊俏男子臉上的暴怒神情,下一秒,他竟然就跟著往下跳了!
他們因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全嚇傻了眼,同樣騎馬奔來的許昱更是反應不及,完全嚇呆,但也隨即回神,奔到崖邊大喊,「主子!小蚌兒!」
此時,司宥綸正以內力增加自己的下墜速度,成功的將面無血色又震驚的看著他的女人拉向自己,再將她緊緊抱在懷中。
這……是夢嗎?但這溫厚又熟悉的懷抱不是假的啊。
他竟然為了她……薛邑月眼眶泛淚。她在他心中比他的生命還重要嗎?!
值得嗎?!她忍不住哭了起來。
強風在她耳邊呼嘯,兩人一直往下墜,她緊緊的窩在他懷中,突然一陣天旋地轉,她只感覺到一個重擊,殊不知這是司宥綸傾盡全身內力,讓自己成了肉盾來護住縴弱的她才換來的輕傷。
當墜地的剎那,司宥綸只覺得內力盡散,五髒六腑及四肢百骸都傳來難以形容的劇痛,他在瞬間便沒了意識,墜入深幽的黑暗之中。
一切轉為靜寂,薛邑月困惑的拂去臉上的發絲,張開眼楮,輕喘著氣,看到的卻是在皎潔月光下,司宥綸那張沒了生氣、嘴角汩汩滲出血液的容顏!
「公子!」她又驚又怕的以袖子輕拭他的嘴角,一邊喚他,但他都沒有反應,她愈來愈害怕,「你快醒來,快醒來……嗚嗚嗚……」
她一聲又一聲的哭叫著,叫到聲音都啞了,臉上的淚水濕了又干、干了又濕,但他仍是動也不動的,只有微弱的氣息及心跳讓她知道他仍活著,但他為什麼不醒?
她淚如雨下的趴在他的胸膛,凝視著昏迷不醒的他,再抬頭看看黑暗穹蒼、高不可見的山崖及四周幽暗的山澗。
誰可以來救救他呢?!
天亮了。
「小蚌兒!小蚌兒!」
有人用力的搖著她,薛邑月睜開眼楮,先看到的是一個背光的身影,她擰眉定眼一看,這才看出是一臉驚慌的許昱,立即彈跳起來,「許昱──」
「怎麼樣?你沒事吧?我找了你跟主子一整晚!」
「我沒事,可你主子他──」她眼眶泛淚的看著仍維持著跟昨晚一樣姿勢的司宥綸。
「主子肯定是把自己當成肉墊來保護你了,他傷得好重,我怎麼叫他都沒反應,所以我要背他到前面的一個村莊去,看看那兒有沒有大夫,你可以自己走嗎?」
她忙點頭。
許昱這才將他心中最強、最厲害的主子扛在背上,順著水流往下走。
薛邑月緊緊的跟著他,眼神卻是盯著失去意識的司宥綸,也因而絆了幾次腳、摔了幾次,她的手肘傷了、膝蓋破皮了,但她都沒吭上半聲,只是爬起來,再快步跟上。
純樸的村落里,一間閑置許久的茅草屋外站了不少村民,而屋內,一名美若天仙的美女正一臉憂心的守在床榻前,另一名高壯但面貌清秀的少年則默默的在一旁拭淚,再看看躺在床上的男子,雖然眼楮緊閉,但那模樣可絕對是個俊俏的美男子,這三人一看就不是普通老百姓。
另外還有一個待在屋里的是他們村里的老大夫,瞧他為男子把脈,看了許久,最後嘆了一聲。看這名俊偉男子的臉色蒼白如紙,他凝神再次把脈,又嘆了口氣,搖搖頭,「抱歉,我沒有能力,他不行了。」
許昱被他的一聲聲嘆息已搞得心煩氣躁,眼淚又不听使喚的頻頻落下,只是熬了這麼久,等到的竟然是這句話,氣得他大叫,「你這蒙古──」
「許昱!」薛邑月急忙攔阻,跟他搖搖頭,再看向老大夫,「求求你,至少開個藥幫忙延續他的生命,讓我們有機會來救他。」
「呃──我試試好了,但肯定是白費心力的。」他這麼說不是沒道理,從醫這麼久,他還沒看過受傷這麼重的人。
待老大夫寫好藥單,薛邑月立即要許昱跟著去拿藥,兩人一出去,村里的人也連忙散開,不好意思再盯著里面看。
許昱拿藥回來後,薛邑月又請他再到最近的城鎮去找大夫,並說不管一天或兩天、甚至更久,一定要找一名醫術更好的大夫回來,在這段時間里,她發誓一定不會讓他主子有任何意外,會用生命來保護他,所以許昱盡避不放心,但還是出門了。
她握緊了司宥綸的手,為他蓋好被子,才拿著藥包到外面去熬藥。
接下來的時間份外難熬,尤其是在喂司宥綸喝藥時,昏迷的他連咽都咽不下,藥水一直流下來。
「拜托你喝下去,拜托你……」
她不放棄的一試再試,卻都徒勞無功,這時她突然想到──
看著碗里黝黑的藥汁,她憋著氣勇敢喝了一口。好苦!柳眉一皺,但仍一手扶起他的頭,鼓起勇氣將口中的藥渡入他口中,這麼連續幾次喂完藥後,她已是滿頭大汗、氣喘吁吁了。
這樣的日子過了三天,期間,村里的好心人熬了粥品來給她吃,讓她得以有力氣好好照顧司宥綸。
第四天,許昱回來了,他帶來一名白發大夫,但在為司宥綸把脈後,也是搖頭,「只是時間快慢而已,老朽無能為力!」
「沒救了嗎?!」許昱欲哭無淚,恨極了自己的無能。
「不會的,我不容許他死!」薛邑月盡避很想哭,但她知道在此當下,自己更要堅強。
接下來,她的日子幾乎在煎藥、熬藥中度過,天天衣不解帶的照顧著司宥綸,但他一直昏睡,病情也不見起色。
許昱的臉色也愈來愈凝重,話愈來愈少,靜靜的幫忙弄三餐,靜靜的吃飯,對村民好奇的詢問,只是搖頭。
時間一天天的過,薛邑月的身子愈來愈單薄,但那雙璀亮的星眸堅定依舊。她知道這一生幾乎都是別人在照顧她,甚至誤入軍營,也能遇到好心的唐伯,所以她相信,這是老天爺給她的一個試煉,她不能倒下、不能放棄,不能再當嬌貴的玫瑰……
村里的人雖然對三人都很陌生,但就她對那名從未睜開眼的男子的用心,再加上老大夫直言那男子已病入膏肓,但她仍不放棄的堅持都很欽佩,紛紛猜測那男子不是她的愛人就是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