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皇上似乎思緒百轉,又不再吭聲,朱齊鴻尷尬的明白交談到此為止,只得跟義子先行離宮。
一乘上馬轎,朱齊鴻便開口,「你想建功吧?」
「當然,秦惟禮若救了公主,我看皇上一定會將公主許配給他。」羅里紳現在真的有夠悶了。
「那就爭氣點,既然知道霄漢寨,就做好萬全準備把人救出來,」他頓了一下繼續,「還有,那名英俊的賊人,我對他一直感到很不安,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一起把他給做了!」
「我知道了,義父。」他握緊了雙拳。他絕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公主嫁給他人,所以,他一定要救出她,這不只是為了義父,也是為了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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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
朱貝兒坐在床上卻了無睡意,她怏怏不樂的下了床,從根本關不緊的房門隙縫看出去,只見唐紹祖的房間也亮著燈,莫非他也睡不著?
最近他也不知怎麼了,說不上對她生氣,偶爾還會像以前一樣調侃她,但大半時間他都很忙,忙到他們見面的時間少了,忙到她洗澡時,改由曹琳陪著去,雖然他們曾經同床共眠,但兩人卻比過去要來得疏遠。
听曹琳說,他明天要跟曹大叔、王震、康凱等人一起下山,到離這兒約十公里遠的一個偏僻村落造路,時間大約要十天,這意味著她將有十天見不到他,一想到這點,她的胸口就悶悶的。她究竟是怎麼了?不會真的愛上他了吧?
吐了一口長氣,她可以確定的是,自己愈來愈在乎他,甚至會不自覺的梭巡他挺拔的身影,而現在,竟然還當起了偷窺狂?!
此時,對面的門突地打開,唐紹祖闊步走出,她嚇得馬上轉身跑回床上躺好。
「你還沒睡吧?開門。」
一听到他低沉有力的嗓音,她的一顆心就怦怦狂跳,連呼吸都不順了。
連做了幾個深呼吸後,她才下床開門,一見那張在燭光下更顯俊魅的容顏,她便顯得笨拙、有些手足無措。
唐紹祖一在椅子上坐定,那雙漆黑瞳眸就定定的瞅著她看,愈看她愈不自在,「你看什麼?」
「十天見不到面,所以,今晚先看個夠。」
「胡說。」她悶悶低語,其實他根本不太看她的,但這句話她只敢放在心底,說出來太羞人,而且不擺明了她在乎他?
「最近忙著將那批搶來的財物做妥善安排,還要替清東村造路,瑣碎的事太多,反而沒時間跟你好好獨處。」
尤其,接下來還有他跟手下們每年一次的「出巡」,也就是一邊偷那些專搜括民脂民膏的貪官,一邊將所偷來的銀兩或珠寶義助貧苦百姓的行動。
每年出巡,他們大都往東北的城鎮而行,因為那兒天高皇帝遠,官員貪污的情形更盛,然而,要找到罪證再來懲處貪官太過耗時,因此,朱皓熙就給了他一份貪官名單,由他領軍的俠盜先給個教訓。
就他剛剛收到皇上捎來的飛鴿傳書看來,他這次出巡最快也要花上近一個月的時間,才能將那一長串的名單「處理完畢」。
當然,信中也提及他找秦惟禮到他這里代他保護公主的理由,說來說去,就是自己不對,誰要他把公主的行蹤曝了光?!
算算時間,再過七天秦惟禮可能就抵達他這兒,如果他派人找的「謝丫頭」沒有及時攔阻他,屆時,秦惟禮就會守在貝兒身邊,若是她對他舊情復燃——
他愈想愈不放心,只是從事造路善行時,不曾有人帶女眷參加,看來他又要破例了!
「你明天跟我一起下山。」
她一愣,「真的?」
「還是你想留在山寨也行。」
「不,我想下山,呃、是因為我看膩這兒的風景,你可別多想。」發覺自己答得太快,她臉紅紅的趕忙解釋,不想讓他以為她是想留在他身邊。
「好,那早點睡。」
「嗯。」
看著他開門離去後,她難掩興奮的上了床。他要帶她同行耶!這意義可是不凡,代表即使她是拖油瓶,他也願意帶她走。
所以,她是不是可以假設,他其實也有一點點的喜歡她?
第八章
答案應該是否定的,因為朱貝兒發覺自己上當了,他根本是帶她下山當苦力的。
這會兒,他們就位在清東村,一個偏僻的山間村落,前陣子這兒一連下了好幾天的豪大雨,土石崩落,將惟一的聯外道路給封了,所以,他們進村子前還得先鏟除泥上才進得來。
她一開始當然是個無用武之地的英雌,但在進到村子後,男人們開始干活,包括她眼中俊美尊貴、跟這個簡陋村莊毫不搭軋的唐紹祖都卷起袖子、月兌去鞋襪,光著腳丫的扛著石塊,踩在泥地里工作,而她這惟一隨行的女眷,則被分配到幫忙準備三餐。
她看著村中農婦拿了干柴生火,再到那一看就知道營養不良的菜圃里拔菜,卻一臉滿足的模樣,她對自己在皇宮里那山珍海味只嘗幾口就讓宮女們拿去倒掉的行為突然感到罪惡。
但說到幫忙,農婦們一看她這金枝玉葉嬌滴滴的,便硬要她找個地方坐著就好,還倒了杯茶水給她,可是她才剛坐下,就被唐紹祖訓了一頓。
「你以為你下山是當千金小姐?那你就留在山寨就好,何必下山?」
「我是想幫,可她們——」
「她們當然不好意思麻煩你,但你也不該理所當然的讓她們伺候你!」
這話好傷人啊,她喉頭頓覺酸澀,卻不知如何反駁,只是紅著眼眶站起來,默默的走到那些也不知所措的農婦身邊蹲下來,放下杯子,幫忙洗菜。
事情當然沒有就此結束,男人們做粗工會口渴,她們這些女眷得幫忙倒茶,可她倒的茶卻沒人敢喝,因為她是少主夫人,偏偏唐紹祖又喝別的農婦倒給他喝的茶水,她只能拿著茶杯杵著,好不尷尬。
「少主。」
大家拚命給他使眼色,但他卻說了句,「沒人喝就倒掉,這又不是在玩。」
朱貝兒忍住想哭的感覺,勉強維持自己的尊嚴,將手上的茶水倒掉。
吃飯時,當然也是男人先用,她終于明白何謂男尊女卑,沒想到這四個字在皇宮和這偏僻小村全都適用。
當然,因她身份特殊,所以也被請上桌,但這一次,她沒有白目的上桌,反而跟那些農婦退到廚房,默默看著腳上繡鞋及裙擺上的泥濘,再看看也不自在的看著自己的農婦,她突然能明白她們的感覺,因為她也感到不自在。
除非把自己變得跟她們一樣,不然,她即使心系那個討厭鬼,也無法在他的世界里正常的生活。
可是,她真的可以變成一個賊婆或村婦嗎?搖搖頭,她需要好好的想一想,是讓這段剛萌芽的感情繼續,還是趕快斷了念。
她看著女眷們尷尬微笑的表情,再看向後門外一條克難的石子路,淡淡詢問,「這通往哪里?」
「一條溪,我們都到那里取水回來用的,少主夫人。」一名老婦人困窘的回答。
「我去走走。」
「可是那里濕滑,路不好走。」
「沒關系,如果我待會兒還沒回來,你們就先吃飯,我不餓。」
「是。」
看來她再不走開,她們會更不自在。朱貝兒微微一笑,轉身踩上那略顯尖刺的石子路,往河邊走去。
村婦們看著走在那些碎石上還步步生蓮的少主夫人,全是一臉驚訝與佩服,只是她們也沒想到英俊挺拔的少主居然娶到這麼一個充滿貴氣的傾城美女,雖然只有一身簡單的白色裙裝,可也美得讓人目瞪口呆,這也是她處在這間粗陋的小廚房里讓她們愈感困窘的原因,總覺得她不該站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