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曉蘭跟紅毛仔像是一見如故,兩人把威士忌當水喝,聊得沒完沒了,相對的,杜采苓則被安排在宴席開始後才入座的尉壬楓身旁,這一組像啞巴,只有點頭,吃東西,相敬如冰。
隨著時間滴滴答答的過去,這對男女像身在北極,但紅毛仔那一組卻像在熱帶海洋,笑聲不斷,慢慢的,冰川的範圍逐漸擴散,許多兄弟姊妹都感到徹骨涼意直襲腦門,身子也愈來愈冷,所以呢,眾人極有默契的紛紛往溫暖的那一方移動,漸漸的,長桌一分為二,一邊空蕩蕩,一邊卻擠得可以疊羅漢了……
這可考倒了送菜的服務生,端著菜不知該擺哪兒。
此時,文守義姍姍來遲,一看到杜采芩跟尉壬楓兩人根本在比誰的臉臭,他倒是好整以暇的走過去。「關于何田——」
「不準提他!」
尉壬楓冷颼颼的打斷他的話。
他困惑的看向想問又閉上嘴的杜采芩,再不解的看向尉壬楓。
他相信若是她知道何田只是被痛毆一頓,大概三個月下不了床,只要日後不再出現在老大面前就生命無虞的事後,杜美人臉上的冰山應該會融解,為何不讓他說?
此時,尉壬楓突地從座位上起身,四周頓時跌入一片嚇人的寂靜,連紅毛仔跟霍曉蘭都被身旁的人給搗住嘴巴,兩個醉眼蒙朧的人才傻傻的看向他。
但最令他火大的是,杜采苓還是坐著不動。
「采苓。」文守義馬上給她一個「快起身」的眼神。
她沒理會,悶悶的拿起清酒逕自倒了一杯,仰頭干了。
懊死的女人!尉壬楓黑眸半眯,怒不可遏的走了出去。
「采苓,快跟上去。」文守義這一次可是直接將她拉起來。
她咬著下唇,看大家點頭如搗蒜,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跟上去。
尉壬楓悶著不說話,一路大步走到後面的大眾溫泉池,遠著遠方的山巒,半晌,才道︰「你跟來做什麼?」
「嫌礙眼?那我走了。」
她還真的轉身就走!他回身一把揪住她的手臂,火大的怒吼,「杜采苓!」
她直勾勾的瞪著怒氣沖沖的他。「有事?」
「你是我的貼身保鏢!」每一個字都是從齒縫間進出來的。
「我的腳受傷當不了你的保鏢,何況,你壓根不需要我這個保鏢。」
「是哪個家伙說的?!」
「我說的,風雲幫的兄弟那麼多,隨便找也有,何況以你的身手根本不需要。」
他臉色一沉。「照你這麼說,我也不必請司機,因為我會開車,我也不必請守義,因為他做的事我也會做,那風雲幫要那麼多人做啥?一人幫派就成了!」
「我知道我說不過你。」
「那就好好做你份內的事。」
「還債?可以!傍我一個期限,我一定想辦法還你錢。」
「他媽的!」他氣得狂吼,「我在你眼中就這麼死要錢?」這女人怎麼一點都不可愛!
「不然呢?我為什麼會在這里任你差遣?亦步亦趨的跟著你、任你吼?高興的時候溫溫柔柔,心情不好時羞辱嘲諷,原因不全出在那一筆錢?!」杜采苓氣惱的反問。
懊死的!難怪老頭說這是個爛點子!她竟然是這樣看他的,簡直把他看扁了!「好,這一筆錢你可以不還了,滾,你可以滾了!」
「我會走,但那筆錢我會還,就算要我還上一輩子!」她不客氣的瞪他一眼,隨即怒氣沖沖的轉身就走,回到餐廳,一把勾住喝得微醺的霍曉蘭,「我們走。」
「等一等,紅毛仔——」她聊得正開心呢。
「走了!」不理會紅毛仔和文守義要她留下的眼神,她瞪了也走回來的尉壬楓一眼後,拉著好友就出去了。
「你這樣怎麼回家?」她有些生氣的看著滿身酒味的好友。
「當然先回你家,我們才能好好談談,女、保、鏢。」霍曉蘭只是半醉,腦袋還很清楚呢。
她雙肩一垮,知道躲不掉了。
回到她獨住的木屋里,她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說了,惟一的請求就是別讓霍伯伯、霍伯母知道,不然他們會擔心的。
霍曉蘭頭疼,她不知道情形竟是如此,但也不得不答應好友的要求。
好在那群人看來還不錯,除了尉壬楓,那個英俊的男人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只盯著采苓。「你跟那個總經理好像水火不容,不過又好像有一點點什麼,你們是不是……」
「別亂猜了,我們沒有什麼,而且我不會再去他那里了,我會另找方法還他錢的。」對,就這麼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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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毛仔,你又在吃飽等死啊?新的工程標案別家都送了,你還在混!」
「是!我馬上去辦。」
紅毛仔苦著一張臉,抱著一疊文件走出總經理辦公室。好不容易留長的鬢角又讓老大給削斷了,嗚嗚……
但他絕不是惟一倒大楣的人,瞧瞧,辦公室外排了一長條人龍,都是被老大吼來接見的幫中兄弟。
「文老爺,東區那一塊土地還買不到手,難道等我升天才買來當墓地?」
「抱歉,總經理,我馬上去辦。」
二號受害者文守義,很聰明的在辦公桌前站著不動、閉口不辯,除了被轟得滿頭包外,總算是全身而退。
但接下來的大都是各分堂堂主,個個草根性十足,雖然文守義已經好心的告知惦惦沒代志,但在尉壬楓炮聲隆隆下,他們還是忍不住回話解釋,以致有的頭發被削了一片,有的西裝被刺破一個洞,有的真皮公事包被當成鏢靶射成了刺蝟包,個個是欲哭無淚。
「王高人,我的表哥,那一批政府購買的醫療器材標案還在你腦袋里孵嗎?還是床上的事做太多,虛弱得爬不起來?!你是想留著自己試用?」
「我馬上去辦!」
王高人繃著一張俊臉氣呼呼的走出總經理辦公室時,一把拆信刀還插在他帶來的檔案夾上,門一關上,他咬牙切齒的把文守義揪到面前,「那家伙吃了炸藥啊,連我也敢吼?!」
文守義只能苦笑,王高人氣炸心肺的甩開他,氣沖沖的喚了手下離去。
還是老董聰明,跑到普吉島去玩,這兒的台風全掃不到他。
「文哥,你嘛行行好,把那個小保鏢找回來吧。」
「是嘛是嘛,再這樣下去,這里會死人的喔。」
「少了杜姊,老大——總經理天天啃炸藥,再這樣下去,我這紅毛仔肯定變光頭。」紅毛仔也跟著眾家兄弟向文守義求情,再說了,他很中意霍曉蘭,杜采苓可是關鍵,他還想找她當媒人呢。
文守義看著眼前這一張張灰頭上臉、哀哀請求的臉,他也很苦惱。
一連幾天,杜采苓都沒出現,尉壬楓陰晴不定的脾氣讓這幫兄弟苦不堪言,這會兒他們要拱他去請她回來,豈不是把他逼上火線?
「去嘛。」紅毛仔又說了。
「不是不去,至少要先詢問總經理的意見,萬一他不要她回來呢?」
也對。「那你就先去問老大!」
紅毛仔不由分說的就將他往火坑里推,文守義還沒準備好,嚷著再讓他想一想,但大伙兒萬眾一心,齊力一推,硬是將他這個深受信任的助手給推進火坑後,火速將門關上,豎直耳朵的貼在門板上偷听。
怎麼一點聲音也沒有?到底有沒有在說話?
辦公室里,尉壬楓冷冷的看著一臉尷尬的文守義。「有事?」
這聲音極輕極冷,他這會兒不只覺得身在台風圈,還置身暴風雪中。
他忐忑不安的輕咳一聲,再指指辦公室門外。「大家覺得是不是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