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夕陽余暉灑落在埃及尼羅河的河面上,波光粼粼,蜿蜒河流綻放著一片誘人金光。
熙來攘往的游輪在河面上緩緩行進著,一艘艘讓風吹鼓了帆的努比亞傳統小船Felucca也在河面上探索尼羅河的古跡之美。
其中,一艘Felucca上載了一對東方臉孔的男女,男的粗獷俊俏,女的嬌小可人,兩人原本還相依偎的欣賞黃昏落日,但在男孩從口袋里拿出一對男女對戒後,氣氛丕變,女孩在男孩的懷中一僵,緩緩坐直了身子。
半晌,她才輕聲開口,「你忘了?我們之間就如尼羅河的風向與水流。」
聞言,男孩的表情一僵,他明白女孩拒絕了他。
尼羅河是由南向北流,但風卻是由北向南吹,兩者「大唱反調」,而這句話也是一個半月前,兩人在開羅巿集初次見面時,都為了爭這款名為「羅密歐與茱麗葉」的古老對戒,雙方你來我往向小販競價,爭得眼紅脖子粗時的最佳寫照。
當時,她以離譜的高價得標,他氣憤的便要離開,但她卻高喊她願意讓賢--
「妳這不是故意唱反調?」男孩氣得眼內冒火。
「我是啊!就像尼羅河的風向與水流。」女孩坦承,美麗的大眼閃爍著動人的俏皮光芒。
男孩一愣,隨即明白的笑了。
最後兩人都沒買小販的對戒,而是相偕去看金字塔。
于是,一個背著行囊環游世界的二十五歲男孩,跟一個與父母達成協議到埃及自由行的十八歲女孩戀愛了。
整整一個月,兩人的足跡踏遍了開羅、路克索、底比斯、艾德夫、亞斯文等地,他們說好了,只談戀愛、不談未來,一來她年紀小,二來她的下半輩子早就屬于一個大她十五歲的男人了。
「為了錢?」男孩曾好奇的問。
「當然是為了錢。」
女孩的表情沒啥變化,這件事她早就認命了,而她唯一為自己掙來的福利,就是這一個半月自由自在的假期。
「妳不抗議?」
「除非找到一個比那個男人更有錢的金主,才有反抗的必要。」
「對妳而言,愛情跟金錢哪一個比較重要?」
「錢。」她答得毫不猶豫。如果有錢,她要愛情、要自由,又有何難?
「如果我現在沒錢,但以後我會賺很多錢,妳是否願意跟著我?」
「但你現在沒錢,我怎麼能跟著你?」女孩半認真半開玩笑的回答。其實她很清楚,身不由己的她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
男孩感到心受傷了,但也決定在接下來的半個月時間,扭轉她的想法,所以他傾盡一生的愛去愛她、疼她,但從今天的答案看來,他還是失敗了。
對她而言,金錢多寡仍是衡量愛情的主因。
男孩看著手中對戒,這是他決定與她共度一生後,特地又跑到巿集去買的。
雖然他們的愛情很短,但也因為愛的簡單、專注,所以更顯得可貴,猶如火花中最炫爛的剎那,他們擁有了那一刻。
但一切,都將結束了!
「這對戒指,小販取名為『羅密歐與茱麗葉--永恆不變的愛』。」男孩面無表情的凝睇著不發一語的女孩,「但兩人的愛情最終是以悲劇收場,或許我們將它改名為『羅密歐跟茱麗葉--不得不說再見的愛』,是不是更適合妳跟我?」
她哽咽凝著他。
他拿起其中的女戒套入她的縴縴玉指,語帶嘲諷的道︰「這算是學費,謝謝妳這個小老師教會我愛情是用金錢,而非用真心來衡量的。」
女孩听了臉色一變,「不是的。」
「那是什麼?妳不在乎錢?妳願意跟著我?」
「不,不行的,你明知道……」
「我只要妳說一句話,妳在乎我們之間的愛情更勝于庸俗的金錢。」
女孩凝睇著他。她的人生早就被決定了,他們是不可能的,那又何必讓他心存希望。
「對不起,對我而言,金錢超乎一切,沒有金錢就沒有愛情,何況我們早說了要好聚好散。」
「是!我們早就說好了。」怪不了她,是他鬼迷心竅的將心給了她。
男孩繃著俊顏將男戒戴在手上,看著淚如雨下的她。
「雖然只是地攤貨,但對我的價值非凡,因為它是一只終結我此生愛情的戒指,從今而後,我不會再跟愛情有任何交集。」
他說完話,突然轉身往尼羅河一跳,奮臂泅泳的往不遠處的河岸游去,任憑女孩怎麼喊,他都不回頭。
一連幾天,女孩一再延後搭機時間,希望在離開埃及前能再見到男孩一面,她踏遍兩人曾經去過的地方,但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女孩最後終于放棄了,但她知道這一段感情將永藏心底……
第一章
越南胡志明巿
「這樣真的行得通嗎?」
連香吟一身簡單素雅的婚紗坐在系著紅花的白色喜車內,一雙明亮秋瞳瞪著前方的蓮潭公園,一顆心卜通狂跳。
鮑園里,一對對的新人正忙著拍婚紗照,待會兒,她也要加入了……
「一定行的,若不行,妳這輩子就逃不開汪威迪了。」
好友謝嫚軒用力的跟她點點頭,再仔細瞧了瞧她那刻意濃妝艷抹的小臉後,眉頭一皺,隨即又笑了開來。
這代表她的化妝術不錯,才能將好友那出色秀麗的五官變成現在這副俗艷的模樣。
好友看來信心十足,但連香吟仍然擔心。
在越南,汪威迪的財富跟勢力猶如一國之君,連海關人員都讓他買通了,以至于前幾次她想偷溜出國,全被海關人員抓了回來。
「去吧!我不能出現,不然就露餡了。不過,妳放心,一切都安排好,妳只要跟著沈奕凡就行了。」
連香吟咽了口口水,深吸一口氣欲開車門下車,謝嫚軒見狀急忙道--
「要保重,也要小心。」
連香吟眼眶一紅,「我知道,妳也是。謝謝妳,嫚軒。」
「別謝我,妳知道我存有私心的。」
謝嫚軒神情凝重的搖頭。她愛汪威迪,但汪威迪愛的卻是好友,在婚禮舉行的前一天,她早他一步將香吟扮丑,再以二十萬元台幣的代價,讓她跟另一名欲嫁到台灣的越南新娘交換,好蒙混出關。
那個冷酷霸道的男人若知道此事,可能會一槍斃了她吧!
連香吟給了好友一個擁抱後,打開車門,手中拿著一張折疊好的名條,抬頭挺胸經過一對對拍著甜蜜婚紗照的男女後,來到一株開滿桃花的桃樹下,將手中寫著沈奕凡的紙條打開,露出一個緊張的笑容,站在酷熱的太陽底下,等著沈奕凡出現。
等待中,她習慣的欲轉動無名指上的戒指,但在凸出的戒台扎痛細致的肌膚後,她才驀地想起,她已經戴了五年的茱麗葉戒已經在昨晚讓她拿了一條紅線系起,做成項鏈戴在脖子上,此時,正窩著她的心房。
而手上這只新穎的戒指,其實是屬于另一個越南新娘的。
輕嘆一聲,她低頭看著手上的戒指,將自己的未來賭給一個未曾謀面的男人,是否會比在五年前就以金錢買下她的汪威迪要來得好?
她不知道,但她的心里很清楚,不管是汪威迪或沈奕凡,她的心早已給了一個人……
想到這里,一個俊美帶點粗獷的臉孔陡地浮現腦海。
兩人分開已經五年了,但他的臉,她卻時常在夢中見到,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
「妳就是段氏阿滿?」
一陣說著中文的溫厚嗓音突地打斷她的思緒,她直覺的抬頭要回答,但一想到跟她交換的越南新娘是不會中文的後,她沒回答,只是以困惑的眼神看著眼前看來著實比公園里這一、二十對跨國娶親的新郎倌,都多了一份斯文儒雅的俊秀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