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揉眉宇,碧蓮要她別想那麼多,船到橋頭自然直,但要她怎麼不想?
這一次,賈克的新居離家里如此近,婚期也近了,她還有什麼理由讓蔚杰可以跟在她身邊,繼續當她的侍衛?
賈克不會放過她的,他一定會完成那一天他沒來得及完成的事。
一想到這里,夏若琳只覺得更冷了,渾身冷。
如果……如果能在蔚杰的懷中什麼都不想的過一天--
她輕聲一嘆,她在干什麼呢?人前躲他,人後又盼的。
轟隆隆一聲,天空響起了一陣雷吼,閃電立現,暫時停歇的大雨又要傾盆而下。
她轉身,快步的往回跑,斗大的雨一滴滴的打了下來,愈下愈大,她連忙低頭雙手徒勞的遮頭,快步的跑下步道,突然,她腳一打滑,踉膾一下,整個人立即往下滑。
「啊--」
驚呼聲中,一雙結實的臂膀驀地接住她,下一秒,驚魂未定的她發現自己靠在一個溫暖寬厚的胸膛之中,她抬起頭來,面對的是一張在大雨中、俊俏動人的容顏。
她愣愣的道︰「蔚杰……」
他露齒一笑,先將她抱到一株高聳入天的橡樹下。大樹枝葉茂盛,滴落下來的雨絲減了不少。
「有沒有受傷?」
她搖了一下頭,「沒有,呃--請放我下來。」
他將她放下,溫柔的說︰「我看又要下大雨了,妳遲遲沒回來,所以來找妳,沒想到剛好來得及接到一個在階梯上『滑水』的大美人。」
她粉臉酡紅,面對他的溫柔調侃,不知道該回答什麼。
「雨太大了,我們得找個地方先避一下,從這兒回到莊園還有一段距離。」
是啊,她走得太遠,只因為思緒太繁雜了。
「右方不遠處有問木屋,走吧,等雨停了再回去。」他邊說邊主動牽住她的手,引領著她沿著相鄰的大樹往在雨色中隱約可見的小木屋跑過去。
木屋中充滿干草香,外頭雨聲隆隆,兩人坐在閑置的草堆上,像與世隔絕。
一股沉默的悶滯感籠罩著兩人,對蔚杰而言,若不是有太多的顧慮、太多的牽絆,他很想帶著她逃得遠遠的,不必面對這即將到來的悲傷結局。
悶了半晌,他還是忍不住的說了,「明天,妳還是不要去。」
她緩緩的搖頭,「我逃避不了的。」
「妳可以跟我走。」
她靜默了。
他不舍的握住她的手,「我無法看著妳跟他結婚,而且,結局真是如此,我回來的理由就不存在了,我會在妳的婚禮舉行前就離開。」
她看著他,「你要離開?」
「嗯。」
又是一陣沉悶。
他又要離開了……她的心頓時被一顆千斤重的石塊壓得好難受,他跟她之間就這樣了?兩人之間究竟留下些什麼?
對蔚杰,她有太多的愧疚、太多的不舍,雖然她母親曾說過--
她將目光移到他身上,「我母親曾說過,要我永遠也別去依靠一個男人,萬萬不能,就連我的父親也不能,只是--」她相信蔚杰,也想依靠他啊。
「妳母親的個性天生多疑、不相信別人,再加上她跟伯爵的婚姻是強求而來的,她才會說那樣的話。」
這事蔚杰曾听伯爵提過,那是一樁在酒後胡里胡涂發生性關系後,有了夏若琳而被迫成就的婚事。
「但我母親真的深愛著我的父親啊,可最後,到底還是恨了他。」
因為母親一直知道父親深愛的人是羅拉,所以她不快樂,她也不要父親快樂,明知道他疼極了她這個女兒,生前,她是怎樣也不肯讓他多跟她說一句話或抱她一下。
母親忽視父親的痛苦,霸佔她好多年,但最後,終究還是在不快樂的婚姻生活下抑郁而終……
只是人的感覺是相對的,母親無法逼她去討厭一個深愛她的人,尤其是她的身上也流著他的血液……
「難道妳不相信我可以解決這一切、可以給妳幸福嗎?公主。」蔚杰定定的望著她,有點傷心。
她也凝望著他,她相信他,但她不能只顧及自己的幸福。
望著窗外下個不停的大雷雨,也許這是上天給她的最後一次機會,讓她可以享受短暫的幸福,她已認命了,她的身體一定逃不過賈克的摧殘,但她可以給它一次身心靈相契的美麗吧?
她的眼眶突然紅了,泛起了淚光,「不要叫我公主好嗎?叫我的名字。」
蔚杰不喜歡她眸中此時的絕望,那好象是飛蛾撲火前最後的回首。
「請你--」她低聲再請求。
「夏若琳。」他還是順了她的意思,而其實他在心中早吶喊了好多次她的名字,溫柔又深情。
她晶瑩的淚水滾落眼眶,「可以、可以要我嗎?」
他驚愕的看著她。
「我--」她做了一個深呼吸,撇棄自尊,勇敢的道︰「我的第一次不想給賈克。」
他瞠視著她久久,久久,然後,緩緩的搖頭,「不行,我不能。」
她臉色刷地一白,淚水決堤。
他知道她誤會了,溫柔的將她擁入懷中,「夏若琳,我不要我們的第一次在這樣簡陋的木屋里,也不是在這個時候,我要妳跟我走,在妳為我穿上白紗--」
「不用了。」淚如雨下的她用力推開他。
「夏若琳--」
「我也有我的驕傲,這件事就當我從沒說過。」她哽咽一聲,轉身大步沖出門外,他連忙跑出去,拉住她,再次將她緊抱在懷中,但她拚命的掙扎,臉上奔流的分不清什麼是雨什麼是淚了。
「夏若琳--」
「拜托,讓我走,讓我走,不然,我會羞愧得殺了我自己的!」
他終究放開了她,看著她在大雨中踉艙奔跑的身影,無言。
第二天一早,賈克來了,夏若琳因昨天淋得渾身濕,半夜發高燒,一直到上午都還躺在床上。
賈克以為她裝病,但在模了她的額頭發覺真的發燙,他才無趣的回去。
鎮上的醫生到莊園里為她看病,給了三天藥,蔚杰想守在她床邊,卻被她拒絕。
而後幾天,賈克仍然天天來,為的就是看看她好了沒、是否在裝病?
一個盛大的婚禮已經在籌備當中,雖然,他暫時想不起來要邀請什麼人來參加喜宴,但他已要求各方面一定要豪華再豪華。
而另一個膽敢逃開他的人,也已經讓他派了人再逮回來。
意外的是,她居然成了一個小骯微凸的孕婦。
賈克將視線移到佇立在窗口的露絲,對她,他是一點胃口都沒了。
倒是那個美麗的未婚妻,受了風寒的她看來多了一種楚楚動人的縴細,少了一分高高在上的高貴,這讓他備受煎熬的身體快熬不住啦。
他等太久了!而昨天來看她時,她已能起床,今天應該可以出門了--
思及此,他邪魅一笑,轉身走出去,砰地一聲將門甩上。
露絲讓關門聲整個人震了一下,擔心有腳步聲折返回來,在確定他真的離開後,她才真正的松了口氣。
雖然她還是被他找回來了,但感謝上帝,對一個身材變形的女人,他已沒有。
但她不懂,真的不懂,看著絕塵而去的車影直接駛向梅瑟希亞莊園,她是滿臉的困惑。
夏若琳為什麼辜負了蔚杰的愛?
她可知道她舍棄的是天堂,而將陷入恐怖的煉獄嗎?!
「夏若琳人呢?」
賈克飛車來到莊園,令他心喜的是,夏若琳似乎認命了,她已穿戴整齊,一身灰色低腰洋裝,由于秋意甚濃,她還披了一條樸素的披肩,整個人看來細致而典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