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求求你嘛。」她嘟聲要求。
人生頭一回,左敦揚發覺自己居然拗不過他人的請求,但見這一顰一笑的麗顏,雖有遲疑但卻說不出拒絕之詞。
「好吧!」他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這個卦對自己來說也別具深意,他對她日漸生情,若是卦象淺弱,他便知自己得將心中萌芽的情愫摘除了。
他在桌前坐下,拿起放置在文房四寶邊的竹簽,嘴上喃念卜詞,將手上長短不一的竹簽一一的排列在五行八卦圖上。
沈靈兒站在一旁,神情專注的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望著排列而成的卦象,左敦揚濃眉一凝,神色刷地變白。
見狀,她咬著下唇,心中跟著忐忑不安起來,「好了嗎?卦象如何?」
他神色凝重,瞧得她心跳如擂鼓,擔憂的道︰「不好是嗎?」
他長嘆一聲,直視著一臉抑郁的她,他該如何說?他們兩人的情緣卦象居然是個「凶卦」?!
卦象顯示「雁逝魚沉」,這代表他們兩人有緣無份,一旦離別,今生今世就杳無音訊,並無交集之日……
而更令他驚愕的還是卦象顯現的「血光之災」,他們兩人在一起,她將因他而遭致殺身之禍,若與「雁逝魚沉」相對,他幾乎可以確定她將芳魂縹緲,遠離人世。
「到底是什麼?你總得解釋給我听吧,我都看不懂。」她著急的咬了下唇道。
左敦揚仍舊沉默,看到如此凶卦,叫他如何不抑郁寡歡?
他們兩人緣深卻無結合之日,那這之間發生的情緣糾纏豈不傷心?
而且她的生命還牽制在自己手中,這實在是好深好沉的莫大負荷啊!
象卦如此,他哪能容她再伴自己左右?
他收斂了臉上的柔意,換上了冷峻疏遠的刻意神情,「日後,還是請你不要來找我了。」
「這——」她瞪著他。「怎麼回事?怎麼換你一張臉冷冰冰的?」
他直起身,背對著她,「總之你我無緣,我們彼此還是少聚較佳。」
她不開心的繞到他眼前,「這——意思是這卦象說我們兩人無緣?」
他點點頭,一臉冷漠。
「無緣也沒關系嘛,我們可以當朋友啊。」她雖這麼說,但心中可酸酸澀澀的。
「最好——不要!」說這話,他的心也不好受。
她頓時呆若木雞,波然流涕!
「靈兒——」他濃眉一蹙。
「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每個人都怪怪的?一向對我冷冰冰的子芸師姐突然變得溫柔了,而一向溫柔待我的你卻變得冷淡疏遠?」她愁眉不展的凝睇著他,聲音哽咽。
他提醒自己得保有臉上的淡漠之情,畢竟她的生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請你離開!」
「離開就離開!誰曉得今天的空氣是不是摻雜了什麼怪東西,讓你們每個人都變得怪里怪氣的?」她氣呼呼的拭去頰上的熱淚,拉起裙擺,轉身大步的朝門口跑去,一不小心,差點撞上了迎面而來的傅炎紅。
「你哭了?」傅炎紅不解的看著淚汪汪的沈靈兒。
她點點頭,回過頭給了左敦揚控訴的一瞥,無言的指出罪魁禍首是誰後,還好心的提醒傅炎紅。「今天的日子不好,你最好別跟他多談。」
「日子不好?」她不解,但看她又一臉誠摯。
暗炎紅搖搖頭,困惑的目光落在一臉冷凝的左敦揚身上,他的神色確實不佳,與以往那個溫文儒雅的左敦揚是有頗大的落差存在……
哭得眼紅、鼻子紅的沈靈兒模了損鼻涕,再次叮嚀,「他今天真的很奇怪,你要小心,我要回去了!」
語畢,她像個被欺負的小可憐,無限委屈的再瞟了左敦揚一眼後,才邊落淚邊拭淚的往尼姑庵走去。
第五章
隨著沈靈兒的離去,四周的空氣陡地凝滯,傅炎紅注視著靜默不語的左敦揚,在察覺到他一向沉靜的黑眸竟帶著一抹悲傷後,她的心猛然一震,難道他為那個沈靈兒動心了?
半晌,左敦揚整理好煩雜的思緒,才正色的將目光放在艷光四射的傅炎紅身上,他倒了杯茶,遞給她,看了她的身後一眼,「你一個人來?」
她點點頭,「我不讓小杏跟著,她那張嘴老是胡亂說,而我又不知道沈靈兒來你這兒談什麼,自然要她在庵里待著了。」
他明白的點點頭,在椅子坐下,「近日這兒恐怕不平靜,你出來還是帶小杏或家丁苞隨。」
「不平靜?這兒一向靜寂,怎麼會?」
他神情凝重的將沈靈兒逃婚至此的事簡單扼要的道來,「張竹勛不是個輕易罷手之人,我有預感,近幾日,他還會上山來。」
「原來如此。」她明白的點點頭,但心中對他言詞中對沈靈兒不小心透露而出的關懷及憂慮而感到吃醋不已。
才短短數日,他對她便有如此的深情?
不!不對,他剛剛還惹她哭了,那這究竟是?
「你對靈兒是?」她真的管不住自己那顆疑惑的心。
他濃眉一擰,舉杯輕啜一口,「朋友而已。」
「是嗎?」她神色幽然,「怎麼我感受到的不止是如此?」
「炎紅,我不是輕易談愛之人。」
「我明白,子芸大師守了你七年多,我也守了你三年多,但時間不是問題,不是嗎?一旦緣現,一見鐘情,一見傾心——」
「別恁地胡言。」他神色略顯慌張的打斷她的話。
見狀,她的心益發不安,「不會是她的,對不對?她不可能是你命中的佳人,對不對?」
有緣無份怎會是命中之佳人?!他直視著她,悶悶不樂的坦言,「不是!」
聞言,她心中的大石頭頓時落了下來,她喃聲道︰「還好,還好。」
只是見他俊顏上的邑郁之情,她神色頓時黯然,「可是你在意她,對不?」
「我們不談她,好嗎?」
他真的在意她!暗炎紅心中泛酸。
「我想,前三年,我代我爹誠邀你回朝為皇帝輔政,你婉拒了,而今,她的出現,你更不可能離開此地了,是嗎?」
「不管她出現與否,我都不打算回北京,我在這兒生活了二十年,早已習慣這兒的一切了。」
「是嗎?這之中沒有一點她的因素存在?」她敏感的問。
他濃眉一皺,「炎紅,我以為你是個理性之人。」
她的眼中閃著淚光,「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我相信上天會憐憫我對你的這份深情,而讓你對我也有一份情,可是我卻可以輕易的感到你對她有著不同于對我的感覺,這是為什麼?」
他凝睇著這張泫然欲泣的瑰麗容顏,搖頭道︰「你想太多了。」
「我沒有。」她哽咽一聲,「分明是你對她的態度——」
「如果你的話題一直要在這上面打轉,那你還是先回妙軒庵吧!」左敦揚神色一沉,冷峻的打斷她的話。
暗炎紅眼眶泛紅,神色更顯委屈,她每兩個月上山一次,無非是想以自己這顆真誠的心感化他平靜的心湖,而今,看來是有人早她一步泛起他心湖的漣漪了!
暗炎紅愈想愈傷心,一滴滴的淚珠潸然而下。
左敦揚見她低聲啜泣,一時也手足無措了。
這便是他難以沖破的情關之一,縱然他以言行舉止表明自己的立場,但博炎紅及子芸的心都相當痴迷,他實感無奈……
***
快快不樂、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回到尼姑庵的沈靈兒,在見到這個笑咪咪又帶著慈愛的妙軒師太時,淚水就停在眼眶間,听她念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後,她真的肯定今天的空氣有問題,要不然妙軒師太也不會一直向她道謝。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因你的出現讓子芸得沖破情關,潛心的皈依佛門,我想她心中也有許多的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