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縈夢牽 第16頁

一股不尋常的暖流在她額間流動,她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輕了起來,某種奇異的光芒從她額間散發出來籠罩了她的身體。

「呀!」圍繞在珍珠身邊的鬼魂們尖叫著退去。那光,那光刺傷了他們。

另一邊的廣德洋大吃一驚,那女鬼身上竟然散發著神光!

「乖乖在這里等我。」鐘重微笑著這麼告訴她。

珍珠還沒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她楞楞地望著鐘重,那隱藏在斗蓬之中的臉面,那抹她幾乎真的可以看見的笑容——

鐘重的手掌朝天翻起,密林之上頓時烏雲密布,一道明亮的閃電劃破天際,朝他手掌直劈而下。

這是珍珠第一次看到鐘重用武器,他的武器是一把閃電。

「好強!好強啊!」廣德洋狂喜地咆哮著,「本王要定你了!你將是本王的護法!你將是本王的最佳護法!」

這家伙瘋了,竟然真的以為自己是鬼王,真的以為他可以降服狩魂使鐘重?

珍珠望著那面目猙獰的人間道士,卻發現情況不大對……那道士身後怎麼有一團忽隱忽現的魔影?那影子是一抹好深好深的黑色,黑色緩緩地流動著,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漩渦,那漩渦她曾經見過——就在冥界與魔界交會之處,那是來自阿修羅邪惡深淵的魔影!

「鐘重!小心啊!他入魔了!」

來不及了,只見廣德洋口中念念有詞,他身後飛竄出一條黑色巨蟒,那像是一團煙霧又像是一團黑火,繚繞盤旋而上,黑色火焰盡頭便是蟒蛇火紅色的眼楮跟血盆大口。

黑蟒與鐘重猛烈無比地纏斗了起來。黑蟒似煙似霧,動作卻又極為敏捷,它時而化成一陣黑煙,時而具體成形,凌厲的攻勢看得珍珠驚愕不已!她跟在鐘重身邊幾百年了,從沒見過如此凶蠻融手。

「小……小心……」她又想叫,又不敢叫,怕打擾鐘重臨陣對敵失去專注,可是每每看著黑蟒嘶吼著往鐘重直沖、盤繞,看著黑蟒黑色巨口吞噬了鐘重,她卻又忍不住會尖叫惶恐。

鐘重的斗蓬在夜風中飛舞著,他手上的藍色閃電閃耀著銀藍色光芒,他的姿態高傲冷靜,當他俯視著黑蟒,珍珠幾乎可以清晰地見到鐘重臉上那一抹帶著冷笑的鄙夷。

鐘重可以的,他是縱橫在人間與冥界的狩魂使,他比所有的狩魂使修練得都要久,他甚至有賦予「護靈印」的高深修行,這小小的黑蟒又能奈他何?

「妳真是太珍貴了……」

驀地,珍珠從鐘重的戰斗中回過神來,驚愕地發現廣德洋正以一種貪婪的眼光注視著她。

「半神半鬼?妳是半神半鬼對吧?看看妳,妳有神光加持,本王從沒見過妳這種鬼,妳太珍貴、太珍貴啊!」

那貪婪猙獰的面具令珍珠膽寒!她恐懼地倒退了幾步,直覺想開口向鐘重求救,但一開口卻又立刻忍了下來——她不能這麼沒用!就算懦弱如她也看得出來鐘重正面臨緊要關頭,這時候叫鐘重來救她就是要鐘重受傷,甚至付出更大代價。

這只不過是個道士!

珍珠鼓足了勇氣,努力做出凶惡的表情瞪著廣德洋。「放肆!吾乃冥界狩魂使,不是什麼半神半鬼!」

「狩魂使?哈哈哈哈!『那個』才是狩魂使。妳,不是。」廣德洋回頭看了一眼,得意洋洋地說道︰「不過他很快的就會變成本王專屬的狩魂使;而妳,也很快的會變成本王的收集品。本王會好好疼惜妳,像妳這樣的鬼魂是本王生平僅見,本王絕不會虧待妳。」

這道士竟然「收集」鬼魂?珍珠望著自己四周的鬼魂們,他們全是他的收集品嗎?

他費盡心思折磨死他們,然後禁錮他們,為的只是「收集」?!

「你這變態……」她喃喃自語地說著,不由得又倒退了兩步。

「來吧,本王知道普通對付鬼魂的東西對妳無效,這是本王特地為妳準備的『神仙盅』。這很罕見啊,用無數妖魔的鮮血練成的。」

那是一個小小的黑金色圓甕,圓甕上密密麻麻地寫著血紅色的咒文,而圓甕周身散發著跟廣德洋身上一模一樣的黑氣。珍珠直覺地知道如果那圓甕上方的小扒子被打開,自己就會被吸進去。

便德洋貪婪的笑容凝視著她,正伸手想打開那圓甕——

驀地,他突然雙眼大睜,一道銀藍色閃電穿透了他的身體,他張大了口想呼喊,卻沒能力喊出聲來。他無力地緩緩跪倒,手上的「神仙盅」滾到了地面,然後圓甕上的蓋子掉了。

「呀!」強光閃爍了珍珠的眼,一股強大的吸力讓她站不住身子,她使勁抓住身邊隨便什麼物事,卻發現她握住的正是鐘重的手。

強光中黑蟒張大了口直撲而來,鐘重背對著黑蟒,根本不知道危機已經臨頭。珍珠尖叫著,同時抵抗那強大吸力,又想扯開鐘重的手讓他能夠保護自己

鐘重身上的斗蓬在風中翻了開來,他猛然回身單手抵住了黑蟒狂暴的大嘴,神仙盅的強光閃爍之中,黑蟒被塞進了那圓甕之中。

黑蟒淒厲的嘶吼幾乎震破珍珠的耳膜,那慘叫聲有股令人心神俱裂的痛苦感。霎時間狂風大作,就在珍珠覺得自己再也支撐不下去的同時,神仙盅被蓋上,一切全都靜止了。

靜止了。

珍珠喘息著大睜雙眼,她不敢相信自己還「活著」……是,她是死人,死人當然不會「活著」。

「妳沒事吧?」鐘重的身子擋在她面前,他身上的斗蓬全碎了,一絲絲靈氣正從他身上四處飛散著,傷成這樣,卻問她是否沒事?

見她不說話,鐘重憂心地抬起頭來。

第一次,珍珠見到了鐘重的臉。

那是一張很普通、很平凡的臉,看上去不特別英俊,也不特別丑陋。她原本以為鐘重有一張長得像蟲子一樣的臉,但事實證明她想得太滑稽了;鐘重長得並不像蟲子,他有著男人陽剛的五官跟一雙深邃無底的眸子。

「怎麼?妳傷到哪里?」鐘重蹙起眉,憂心地在她身上察看,「快告訴我妳傷在哪里?」

「我沒受傷,倒是你……你身上全是傷。」珍珠顫抖著說道,勉強一笑,眼光定在鐘重身上竟然無法移開。

有了面目的鐘重突然不再是「一只蟲子」、「一個狩魂使」,而是真真實實的鐘重了。她不知怎麼搞的竟心神大亂,頓時有茫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覺。

「我沒事。」鐘重終于松口氣,翻身躺在地上,望著不遠處廣德洋所搭的祭壇,不由得笑了笑。「沒想到這老道入了魔道竟有如此功力,本使倒是小覷了他,險些栽在他手上。」

「是因為他人了魔道才會這麼壞,也許……也許他本來沒這麼壞。」

鐘重忍不住炳哈大笑,這一笑震動了傷口,疼得他忍不住咬牙。

「這有什麼好笑的?不要亂動!」珍珠埋怨地嚷道,「你受傷不輕啊!」

望著珍珠,他依然忍不住笑;都已經過了幾百年了,她所見過的惡人、惡鬼還會少嗎?但只有她,只有她一直都還是這麼天真、這麼善良。她相信人間沒有真正的惡人,她相信冥界沒有真正的惡鬼,她比誰都相信因果。

因為她是如此如此的相信,幾百年不變的相信著,這份心終于打動了他。他,原本是什麼都不信的。

「歇息一下吧。」珍珠嘟囔著扶著他靠著一株大樹,看著他被扯得稀爛的斗蓬,心里有說不出的心疼。這個笨蛋在最緊要的關頭竟然舍身救她,真不知道這只蟲子心里到底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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