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我花了好多的時間安排這一切耶!餅去本使實在太對不起妳了,這次絕對不能再出差錯。妳看生死簿上面記載著︰孟可,生年生月生日生時,二十五歲嫁與任吉弟為妻,恩愛逾恆,相守六十年——寫得一清二楚,絕對沒錯。」
「嗯……」
「那我們走吧。」
「走?」
轉生使耙耙頭。「回去準備啊,明日良辰吉時就可以喝孟婆湯轉世了。」
「呃……」
「又怎麼了?」
「我還想多看看人間的一切。」
「看什麼?明日之後妳就轉世為人了,到時候有幾十年的時問可以看。」
「我知道,可是……我現在還不想回去。」
轉生使狐疑地望著她,總覺得珍珠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開心得過了頭的感覺。
「你先回去,明日我自會去孟婆那里報到的。」
轉生使聳聳肩。「那好,妳可千萬不要忘記喔,要是耽誤了時辰,候補的人選可多的是。這個袁凱熙是天之嬌女,命格好得不得了!我是特地點選了妳去投胎的,妳要是耽誤了時刻,可能再也沒這麼好的機會了。明白嗎?」
「我知道,謝謝你。」
「知道就好。」轉生使笑著拍拍她的肩。「快些回去吧,明天妳就要投胎轉世了,妳也該跟那只金蟲蟲好好道別一下不是嗎?我先走了。」
「等一下。」
「怎麼?」
「我……我有個問題問你……」
轉生使狐疑地轉身。「妳還是不信任我是吧?唉!也難怪妳,本官當初——」
「不是的,我是想問你,月老的紅線能不能剪斷?」
「剪斷紅線?!」轉生使這下真的迷糊了。「這……這個本官從沒听聞過,月老的紅線應該是剪不斷的吧,倘若真能剪斷,這世上又何來那麼多的怨偶?」
「可是不是說人定勝天嗎?魔也能修成仙,區區紅線又怎麼會剪不斷?」
「這個嘛……」轉生使耙耙腦袋。「這個本官我真的不知道了,妳問這做什麼?」
「沒……沒什麼,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轉生使搖搖頭。「幾百年不見,妳還真的變丁很多,以前妳可不會好奇這種事情。」
「是嗎?我倒覺得我沒什麼變,還是跟以前一樣,活著的時候是個廢人,死了也只是一只懦弱鬼。」
「妳真的沒事吧?」轉生使覺得事情有些不大對勁,珍珠的反應跟他所想象的委實差距太大。「怎麼淨說些奇奇怪怪的?」
「沒什麼。」珍珠嘆口氣強笑,「你先回去吧。」
轉生使想了想,終于聳聳肩。「好吧,妳盡快回來,可別耽誤了時辰。」
「好……」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她的心思卻早已飛得老遠。
鐘重……
珍珠心神一蕩,終于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感到猶豫。
她走了,就剩下鐘重一個人了。相處了五百年,她怎麼忍心扔下鐘重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呢?
可是鐘重被她趕走了……處處為她著想、處處細心照顧著她的鐘重,被她殘忍地趕走了。
明日之後她就要轉世投胎,要忘記這一切,與王爺從頭來過,但為什麼她會感到這麼悲傷?是因為鐘重嗎?
珍珠難過的忍不住又哭了起來。是的,她終于可以對自己承認了,是因為鐘重,她無法忘掉鐘重,就好像五百年前她無法忘記王爺一樣。
「放開我!」吉弟惱怒地尖叫,他的手腳全給綁了起來,整個人像一條香腸一樣被扔在床上。
「你再嗦我就把你的嘴也搗住。」任吉天威脅地拿著條手帕靠近他。
吉弟忍不住號啕大哭。
「乖,不要哭,你大哥也是為你好。」任太太心疼地撫著孩子的發。「忍耐一下,等你大哥收了那只鬼就立刻松開你。」
「我不要我不要!珍珠是我太太!我不準你們傷害她!」
「瞧這可憐的孩子,真的被鬼迷了心竅了。」任太太難受地別開臉,憂心地望著大兒子。「真的可以嗎?你真的行嗎?別拿你弟弟的性命開玩笑啊。」
「要是不放心的話,那就另請高明——唉啊!」
「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起染房來了。」任太太沒好氣地瞪他。「他是你弟弟!」
「唉唷!我知道啦!要不是因為他是我弟弟,我怎麼會冒著被你們送進精神病院的危險回來救他嘛。」任吉天淚眼汪汪地嚷︰「不要老是打我的頭啦!」
「好好好,以後都不打你了,大法師。」
「那個女鬼……真的會來嗎?」吉美坐在房間角落里,一臉的恐懼。「好可怕,人家可不可以回房去啦?」
「當然不行!人愈多陽氣愈盛,那女鬼自然就不敢亂來了。」話雖這麼說,但是他其實一點把握也沒有——剛剛那女鬼不就安然自在地坐在他們家的客廳里看電視?可見人多人少對鬼魂半點影響也沒。
任家的人全擠在吉弟的小小房間里,五個大人擠在一間兒童房,自然擁擠得很。他們各據一方,神色凝重。
「大哥,你不要傷害珍珠,她是個好鬼,她以前是我太太,等她投胎轉世之後也要作我太太的。」
「你傻了你!女鬼說的話也能听?!」
「那是你不了解她。」
「我干嘛了解一只鬼?她是鬼耶!人鬼殊途你听過沒有?人跟鬼本來就不應該在一起。」
「我又沒有要現在跟她在一起。」
「你這小表胡言亂語的,被鬼迷得太厲害了。」任吉天搖搖頭。「你放心吧,等大哥收服了她,你就會清醒過來,變成一個正常的小孩了。」
吉弟不說話了,忿忿然地怒視著任吉天,半晌之後才咆哮道︰「你最好想清楚,現在立刻放開我!否則等我長大了,我一定會好好揍你一頓!」
「用不著等你長大,我現在就先揍你一頓!」任吉天火大了,將手上的手帕塞進弟弟的嘴里。「你給我安靜一點!」
吉弟憤怒地大睜著眼楮,卻只能無能為力地躺在床上不住地掙扎。時間久了,他也累了,就這麼含著眼淚沉沉睡去。
他們到底等了多久?等得任先生已經靠著牆壁睡著了,任太太也擁著吉弟小小的身子昏睡過去。
背抵住門口的任吉亞不住地打著呵欠,而他身邊的吉美老早就靠著他的肩膀睡著了。
「好累喔……」吉亞喃喃自語地說著︰「奇怪……現在到底幾點?怎麼會這麼累?」
對啊,吉亞跟吉美都是夜貓子,怎麼會這麼早就睡著?任吉天隱約覺得不大對勁——他的眼皮愈來愈沉重,意識也愈來愈模糊。他努力想睜開眼皮,卻發現自己已經跌落睡夢深淵。
「吉弟,吉弟。」
吉弟眨眨眼楮,突然驚醒了過來。他從床上跳起來,發現自己手腳都自由了,嘴巴里塞著的手帕也已經拿掉,珍珠正坐在床沿憂傷地望著他。
「妳要走了?」吉弟焦急地問。
「嗯。」
「那妳還會不會回來?」
「我不知道。」珍珠無奈地苦笑著。「吉弟,如果我不回來了,不轉世投胎……」
「不行!」吉弟吼道。
那聲音嚇了珍珠一跳!那聲音——那威武神氣的聲音、那霸道無可反駁的聲音,是王爺,是威武王的聲音。
「妳一定要回來!我不準妳跟別人在一起。」
「吉弟,我……」
「妳要跟那個金蟲蟲在一起對不對?!」
珍珠沮喪懊惱地咬住下唇。「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不準妳那麼做!妳說過妳等了我五百多年了!妳說過的!以後妳就是我的,我不準妳再跟別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