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乎。」她坐了起來,晶瑩的大眼中有不懷好意地哀怨。「再多陪我一下會怎麼樣嗎?你不能就這樣走!」
他忍耐地嘆口氣轉過身來。「你到底還要我怎麼樣?」
她垂下閃著婬欲的眼拉開他的長褲,邪邪地笑了起來。「你說呢?」
※※※
「我——我叫阿寶——」他結結巴巴地立在門口,有些不知所措地盯著她看。「我阿常叫我來——來——來陪你——」
她意外地抬起頭,他竟臉紅了,笨手笨腳地關上門,呆呆地望著她。
她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進來坐。」
他慌亂地點點頭,坐在沙發上不安地挪動,又想起什麼似的替她倒酒,卻弄翻酒杯,她輕呼一聲連忙閃開。「對不
起!對不起!我——我替你擦——」
她看著他手忙腳亂地擦著桌子,又注視她那沾濕了一塊的裙角,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她反而淡淡地笑了笑。︰「不要緊,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他自責地坐回沙發上,囁嚅著︰「對不起,我笨手笨腳的
——」
「沒關系。」她安慰他,幾乎有點憐惜地看著這個半大不小的孩子,還這麼年輕,長得不算好看,當舞男是有些勉強,卻也算得上人模人樣的。這麼可惜,難道他不明白他和這個地方是這麼的格格不入!
沒等她招呼,他端起酒杯壯膽似的喝了一大口,臉更紅了,愣愣地看著她。「我我叫阿寶——」
「你說過了。」
「我——我——」他仍然結巴,似乎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不由得求助地望向門口,過了好半晌,才背詞似的開口。「林夫人想做什麼︰唱歌、跳舞還是聊天?」
她搖搖頭。「什麼都不要,你陪我喝喝酒,說說話吧。」
「好?」他獲救似的一口答應,隨即又是一愣,呆呆地看著她。「那我們要說什麼?」
「你說笑話給我听?」她微笑著提議。
阿寶用力點點頭很開心地開口。「有一天小明的媽媽叫小明去買醬油,她叮嚀說一定要等車子過了之後才可以過馬路,等了很久小明還沒有回來,媽媽就很擔心,又過了一下子小明哭著回來了,媽媽就問他為什麼這麼久才回來,那小明就哭著說︰我等了很久,可是都沒有車子過去。」他眉飛色舞的說完,希祈地看著她。她反而愣住了,怎麼會有這麼單純的人?
他見她沒笑,不好意思地搔搔頭,干笑兩聲掩飾自己的不安。「不好笑?那我再想一個——」
「不用了。」
他急了起來。「我說一個真的很好笑的!你不要叫我走,真的一定很好笑?很久很久以前——」
「你幾歲了?」她淡淡地打斷他。
他一愣,有些失望地垂下頭。「二十五。」
「退伍了。」
「沒有。」他尷尬地指指自己的腳。「我扁平足,他們不讓我當兵。」
她若有似無地點點頭,談話似乎就到此為止,她端起酒杯啜了口酒。
阿寶偷偷的瞄她,好一會兒才鼓足了勇氣低聲開口。「我是不是真的很差?」
「差!不會啊。」
「是嗎!」他泄氣地搓著手,彷佛自言自語似的。「可是我做了一個多月了,點過我的人都再也不要我——小天和我差不多時間來的,現在他最紅——
她沒表示任何意見,到這種地方來,有必要發表任何意見嗎?所以她只是沉默,離開的念頭升了起來。
「嗨!」一個男人推開門走了進來,正將襯衫往自己的頭上套。「我是小天。」.
她抬起頭,揚了揚眉,他爽朗的笑著,那笑容幾乎不該在這種地方出現,那麼自在一她輕輕一笑。「請坐。」
他坐了下來,拍拍阿寶的肩膀。「怎麼樣?聊些什麼?」
「沒什麼!」他不自然地笑了起來。「我去拿冰塊。」
「我買你的全場,不要擔心了。」她淡淡地,頭也不抬地說。
阿寶苦笑著點點頭。「謝謝!」
小天夸張地吹了聲口哨。「哇!那麼大手筆?我有沒有份?」
她仍是一抹淡然的笑意。「陪我喝酒吧!」
他不置可否地聳聳肩,那眼神彷佛不經意地掃過她,事實上卻已在幾秒鐘之內完成了他評估的工作。
她不算老,大概三十歲的年紀,皮膚保養得極好,完美無瑕的化妝近乎不露痕跡,修長的玉手上只有透明指甲油和一枚價值不菲,卻一點都不夸耀的鑽戒。
她並不頂美,修飾得十分高雅,幾乎是太高雅了,平靜秀氣的五官上竟看不出有什麼表情。
她一點也不哀怨,從小常的口中知道她是大老林資政的姨太太,那老家伙也的確夠老了,她該是個深閨怨婦,但她看起來竟一點也不哀怨,太平靜了!
那種令人高深莫測的平靜反而引起他的好奇。
「快五點了,待會兒我請你吃早點好不好!」
「早點?」她的語氣彷佛那是個她從沒听過的名詞似
小天笑了起來,飽含興致地望著她。「莫非你有更好的提議?」——
「別玩了啦!你已經輸掉十幾萬了啦!」賭場的開分小姐又憐憫又同情地扯扯他的衣袖壓低了聲音說著︰「手氣不好就明天再來嘛!」。
他不耐煩地扯回自己的衣袖。「去做你的事啦!我管那麼多!」
那小姐無奈又泄氣地輕橫他一眼。「管你去死!妮妮打了幾通電話來了,再不收手,倒楣的是你!」
他根本不理她,專注地盯著輪盤上的小白球,那跳動的數字完全吸引了的注意力。
賭場里只有兩台機器,一台賓果,一台輪盤,玩家也不多,輪盤這邊坐了三個人,賓果那里只有一個人。他叼著煙,揉揉自己的一頭亂發,百般無聊似地盯著輪盤,修長的腿蹺在椅子上,神情有種無賴似的邪氣。
坐在他對面的是個女人,一個年華已不在的中年女人,珠光寶氣而且濃妝艷抹,看得出來是經過一番風塵掙扎女人。
她一直盯著他看,已經看了一整晚了,百看不膩似的笑吟吟地,他正在輸錢,而她正在贏錢。
「喂!帥哥,你已經輸下少了吧?」
小路抬起眼,斜睨著她。「是啊,那怎麼樣?」
「我贏了很多哦!比你輸掉的還多。」
她面前分數板上的數字比他的的確多了很多,而他仍叼著他的煙。「是啊!那又怎麼樣?」,
「分你吃紅好不好?」她看著他手腕上原本戴著金表的地方,帶著台灣腔的國語努力要顯出誘惑的樣子。「我看你剛剛戴那支手表的樣子很好看,我去給你拿回來好不好?」
他挑了挑俊眉,淡淡地址了扯唇角。「然後呢?」
她的眼里立刻綻出貪婪的光芒。「我請你喝咖啡啊!」
「哦?就只為了請我喝咖啡要替我把表拿回來?」他不禁失笑,那笑容里有一絲不屑。「不會吧?」
女人咽了咽口水,四下張望一下,生怕人家听到似的。「看看電影喝喝咖啡啊!那也沒什麼……」
他太明白這樣的女人、心里在想些什麼。
吧了大半輩子的舞女,賺夠了男人的錢,有了點小積,卻年老色衰,搞不好還弄了一身的病,沒人要了,又不甘寂寞,拿著那一點錢就四處想買男人。.
這種事他見得太多,若他小路淪落到必須靠這種女人他可就慘淡了,對她,他甚至找不到一絲憐憫。
「我看不必了。」他興趣缺缺地回答,繼續回到他的輪盤邊上。‧
「那我替你付你所有輸掉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