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眾人心里也都明白,慕容禎的確是有高調的本錢。
既然侯爺已經講話,他們也不敢再多說什麼,一個個行了禮問了安之後,便回宮向皇上稟告。
一直伺候在慕容禎身邊的奴才喜多,今年只有十六歲,幾年前患上了一場大病,被狠心的家人扔在街上任由他自生自滅。
當時正乘著軟轎逛街的慕容禎看到快要斷氣的喜多,一時善心大發,命人把他帶回府,救治了一陣,險些就去見閻王的喜多真被他給救活了。
從那之後,喜多就成了慕容禎的貼身僕人。
苦沒少吃,受罪也有他的分,主要是主子完全把他當成試驗品,每次煉出來的新藥,都要在他身上試用一遭。
好幾次,喜多都差點被活活毒死,但慕容禎救人的手藝實在太精湛,在他差點斷氣的時候,活生生把他從閻王爺的手中再度搶回來。
在皇上派來的宮人被打發走後,喜多端著在冰窖中鎮好的酸梅湯給主子解暑,還不忘笑道︰「皇上送來的那些藥草雖然不得主子的心,可其中不乏有珍貴上等的藥材,要奴才說,皇上待主子也是用了心思。」
接過冰鎮酸梅湯的慕容禎哼笑一聲,「不過就是相互利用罷了,什麼心思不心思的,他那皇位是怎麼得來的,別人尚且不知道,我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這種人,還是少招惹的好。」
喜多听了這話,自然是不敢再多吭聲。
說起當今皇上的皇位,的確有些蹊蹺。表面上是先帝授意,實際上……可就復雜多了。
一口氣將酸梅湯喝得精光的慕容禎,煩躁的拿扇子給自己搧風。
最近他煉了幾副藥,都不太滿意,倒不是藥效不行,而是折騰起來實在沒意思。除了起死回生之術之外,對于天底下各種疑難雜癥他研究得差不多,凡見過的病癥,他都能醫治一二。
日子久了,沒什麼挑戰性,這讓他感到無趣到了極點。
喜多見主子眉頭不展,心底便明白了幾分,笑著上前道︰「奴才听說寒煙樓有位姓于的姑娘,不會說話,卻擁有一副好歌喉,慕名去听曲的客人都對于姑娘贊不絕口,主子若覺得無趣,不如也去寒煙樓見識見識?」
「咦?意思是啞巴還會唱歌?」這事倒是奇了。
喜多忙點頭,「奴才也覺得這事不可思議,主子,要不咱們去瞧瞧?」
慕容禎戲謔的多看了他一眼,用扇柄不輕不重的捧了他腦袋一記,「要是你敢騙我,小心我剝了你的皮。」
喜多捂著被敲痛腦袋嘿嘿直樂,「就是借給奴才天大的膽子子,奴才也不敢騙主子。」
「行了,少廢話,走,咱們這就去寒煙樓瞧瞧熱鬧去。」
****
寒煙樓之所以能成為京城中最大的妓院,是因為老板鑫秀蓮為人仗義,待樓里的姑娘都視為己出。
凡想賣藝不賣身的,任憑客人出多高的價錢,只要樓里的姑娘不樂意,她絕對不會強逼姑娘們就範,也因為如此,慕名投奔寒煙樓的姑娘越來越多。
除了當家花魁外,目前最受人關注的,就是素有啞女歌姬之稱的于箏。
說起于箏,今年只有十七歲,是個少見的美人胚子。
幾年前她被人賣到寒煙樓,金秀蓮就發現她生得嬌俏可愛,長大後必會成為寒煙樓中的紅牌。可惜于箏雖貌如天仙,卻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巴。
令人驚奇的是,這個不會說話的啞巴,居然擁有一副好歌喉。
賣藝不賣身的于箏打三年前就在寒煙樓內唱曲,漸漸長大成人後,生得越發標致秀麗,慕名來听她唱曲的客人每天絡繹不絕。
當慕容禎帶著喜多大搖大擺的來到寒煙樓時,時間還早,客人並不多。
金秀蓮行走江湖多年,一眼便看出這位年輕公子哥來頭不小。臉上立刻堆滿親切的笑容,熱情的迎上前,並吩咐左右丫環端茶遞水,千萬別怠慢了這位爺。
慕容禎四下打量了寒煙樓一眼,玩世不恭的搖著扇子,笑了一聲,「不用瞎忙活了,今兒個我來你這寒煙樓,可不是叫姑娘尋樂子的。」說著,他大剌剌坐到椅子上,極其傲慢的對她道︰「听說你這樓里有個會唱曲兒的啞巴,人呢?叫過來給我瞧瞧。」
金秀蓮聞言,立刻明白這位俊俏的公子所指何人。「公子今天來得真是時候,我們于箏姑娘前陣子生了場重病,這才剛好,再早來些時候,她可沒辦法唱曲給您听。」
他哼笑一聲,「既然這樣,你還不快把那姑娘給我叫過來。」
「欸,我這就差遣人給公子叫人去。對了公子,您要不要一邊吃酒一邊听曲兒呢?」
慕容禎想了下,發現肚子的確有點餓了,便讓老鴇準備個環境好的房間,再上些可口的酒菜,好一邊听曲一邊喝酒。
一會兒,酒菜上好,一個年紅十六、七的姑娘,捧著一把琵琶,踩著小碎步從外面走了進來。
慕容禎自幼生于大富之家,不管是皇宮貴族還是達官貴人,他見識過的美人是數不勝數。
要說這于箏的容貌比起他曾見過的漂亮姑娘,並不遜色。但讓他意外的是,明明出身于青樓中,她渾身上下卻散發著一股令人著迷的倨傲之氣。
她的五官生得極其精致,舉止優雅,笑容可掬,踏進房間後,不卑不亢的向他微微一福。
慕容禎自認自己生了一副得天獨厚的好容貌,自幾年前父母雙雙去世後便承襲爵位,繼續了慕容家家主的位置。
集容貌和地位于一身的他,從來不乏姑娘們傾慕的眼光,可于箏在看到他時,眼底除了尊重和謹慎外,居然再無其他,這讓他心底多少有些意外。
他打開扇子,慢條斯理的給自己搧著風笑道︰「听說你唱的曲兒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好,既是如此,你先隨便唱一首給我听听,讓我瞧瞧傳言和現實之間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那叫于箏的姑娘聞言先是微微一笑,隨後輕手輕腳的走到椅子前落坐,修長白皙的手指撥弄琵琶琴弦,美妙動听的音樂,便在房中流淌開來。
隨侍在側的喜多片刻不敢怠慢,趕緊給主子上菜倒酒。
慕容禎卻沒有吃東西的興致,只提起酒杯,酌了一口,大剌剌坐在椅子上,一邊搧著風,一邊听她唱曲。
優美的前奏完畢後,就見她張開櫻桃般大小的粉唇,嬌美動听的嗓音便逸出,令他微微一怔,果然如黃鶯出谷,悅耳清逸。
也不知她唱的究竟是什麼曲子,只覺得那歌聲嘹亮,嗓音動听,歌詞華麗,優美旋律中又帶著幾分憂弘之氣。
慕容禎自幼只鑽研各種醫術,對于戲曲並不感興趣。今兒個之所以會來寒煙樓看熱鬧,純粹是听喜多說的,這里有個會唱歌的啞巴。
此時他听著那美妙的琴音、清亮的歌喉,不知不覺,竟沉浸其中。
一曲完畢,慕容禎仍有些意猶未盡。他忍不住起身,走到對方面前,輕輕合攏了扇子,垂頭問她,「你剛剛唱的那個曲子,曲名叫什麼?」
于箏只是笑笑,隨即從一只小布包中掏出紙筆,蘸上墨汁,工工整整寫下四個字︰江山美人。
慕容禎只覺得她的字寫得小巧絹秀,說不出來的漂亮好看,紙上散發著淡淡的墨香,就像她的人,給他一種與眾不同的感覺。
「你真的是個啞巴,不會說話?」
她輕輕點頭。
他覺得十分驚奇,當下也不顧男女授受不親,一把就抓住她的手腕,探向她的脈向。于箏被她嚇了一跳,試著掙扎兩下,卻沒掙月兌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