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問︰「看你包扎傷口的手法十分老練,莫非你也是個丈夫?」
于箏再次笑了,點頭,沒說話。
他挑了挑眉,輕問︰「你……不會講話嗎?」
她咬了咬下唇,點了下頭。
說起來,她跟在慕容禎身邊也有些日子,早見慣了他的高明醫術,他能將死人醫活,卻沒能將她的啞疾醫好,這讓她心底多少有些失落。
朱成晉卻很驚訝,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漂亮的姑娘居然是個啞巴,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才好。
不過,雖然她不會說話,但臉上的笑容卻十分親切,幫他包扎傷口時,又是那麼溫柔。
一個念頭閃過腦海,他記得表弟是個很挑剔的家伙,脾氣不好、性格極差,沒想到身邊卻跟了她,而且從表弟待她的態度來看,兩人之間的關系匪淺……還沒等朱成晉想明白,軍帳的門被推開了。
滿臉疲憊的慕容禎走了進來,逕自走到于箏面前,抬起手,將自己的重量全壓在她身上,帶著幾分孩子氣的說︰「快伺候我洗臉更衣,我要找個地方睡一會兒,真是累死了。」
朱成晉連忙起身,吩咐下人帶他去其他軍帳中休息。
直到于箏扶著疲憊不堪的慕容禎離開,朱成晉仍怔怔的看著那兩道消失的背影,久久不能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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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從慕容禎帶于箏來做軍醫後,對眾將士來說,真是解決了不少難題。
最讓眾人開心的就是終于保住李將軍的命,雖然還要再臥床休息幾日,但相信不久的將來很快又能親赴戰場帶兵打仗了。
慕容禎自幼生長在大富之家,在軍營中住了幾日,便覺得無趣至極。
而且上戰場打仗的將士,不是胳膊腿受傷就是身中利箭,這對于喜歡研究各種疑難雜癥的他來說實在太過單調,便交由于箏去處理。
也多虧了心地善良的于箏,在她認為,國家能夠安定,老百姓能過上好日子才是最重要的事。
她很羨慕那些能在戰場上殺敵的勇士,雖然她沒那個能耐,但她至少能治病救人。
帶著這份信念,她盡心盡力幫受傷的將士們治病,盡可能的讓那些傷患少吃些苦、少受點罪。
慢慢的,她在軍營中的名氣越來越響亮,因為眾人都知道慕容禎不愛看診,反倒是他這個貼身丫頭十分親切溫柔,而且醫術高明。
與她相處的過程中,朱成晉也慢慢發現于箏的善良和仁慈。
不過,最近戰事越來越緊張,那些擁護朱成霄的元老級武將,一個個都使盡全力來保護他的帝王之位。
自己雖手中握有四十萬大軍,但朝中擁護朱成霄的武將手里,則擁有七十萬大軍,單就士兵人數,他想要入京奪位,是一場艱苦的大戰。
于箏整天忙得不亦樂乎,除了要救治時不時被送回來的傷患,還要伺候把自己當大爺的慕容禎。
這天她剛洗完衣裳,一陣眩暈突然襲來,自胃里向外涌出一股酸水,干嘔了一陣,卻什麼東西也沒吐出來。
她想了想,自己沒吃了什麼不好的食物啊。
為自己把了脈,片刻後,她俏臉染上一抹不正常的紅暈。
她有孩子了!
早在京城的時候,她就和慕容禎發生了情事,算算日子,她的月事的確晚來了好些天。
明知道現在並不是懷孕的好時機,可是對于這個意外的小生命,她還是又驚喜又激動,恨不能快些把這個消息告訴慕容禎。
這段日子生活在軍營中,自然艱苦。
她怕動了胎氣或有什麼差池,便急忙開了一帖方子,招來喜多,遞給他,讓他幫自己煎藥安胎。
喜多看到方子上寫的藥名,不由得念道︰「黃苓,白術,這些不都是保胎的藥嗎?」
苞在慕容禎身邊多年,雖然沒學到醫術,但什麼藥治什麼病,喜多一看便能明白。
他抬頭看了于箏一眼,就見她笑著伸手輕放在自己的月復上。
喜多當下傻了,又驚又喜的叫,「于姑娘,你該不會懷上了主子的孩子吧?」
于箏被他說得有些臉紅,低下頭,算是默認。
他雀躍的急忙道︰「你在這等著,我這就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主子。」
見他要跑,她把他拉回來,指了指自己開的藥方,仿佛在說,先抓藥要緊。
喜多急忙點頭,自言自語道︰「對,這種事不該由我來說,該由你親自去告訴主子才是,你等著,我這就找人幫你煎藥去。」說完,他忽匆匆的跑了。
于箏心里雖然有些緊張,但也挺開心的。
就在她準備把這個消息告訴慕容禎時,突然听到不遠處傳來一陣熟悉的談話聲。她原本沒怎麼在意,但那兩個人所議論的人,正是她自己。
于箏雖口不能言,不代表她听不到。
其中一人道︰「主子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帶著于姑娘在身邊都這麼久了,可是你瞧,她現在還是個不能講話的啞巴,上次我無意中在府里听過她唱歌,那嗓音真是好听,只能唱不能說,真是太可惜了。」
另一個人笑道︰「這你就不明白了吧,其實主子能治好于姑娘的啞疾,只是他不想治而已。」
「噢,為何?」
「那于姑娘歌唱得的確好听,但這麼多年主子的脾氣,你也該知道一二,于姑娘再好,仍是個青樓出來的女子,早晚有一天,主子會娶妻生子,至于于姑娘,命好的話,就留在府里當個妾侍,命不好,直接逐出府都是有可能的。」
那人又笑了笑,「主子原本就討厭沒事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人,要是于姑娘能講話了,哪天找主子大哭大鬧,豈不是惹主子生氣?」
另一個人听了這話,也不由得點點頭。「你說的的確有幾分道理。」
「而且你知道嗎?當初主子帶于姑娘進府時,曾私下說過,留個啞巴在身邊最大的好處,就是不會吵到自己,你想,主子醫術那麼高明,想治好個啞巴不過就是舉手之勞,可如今大半年過去了,于姑娘還是口不能言,這說明什麼,已經顯而易見。」
對方聞言也笑了。
兩人的聲音越來越遠,直到再也听不到。可是留給于箏的,卻是層層傷口,痛得她心如刀割。
她怎麼也不敢相信,慕容禎居然以這樣的心思來看待她。
她被帶進慕容府的確過了大半年了,可他從來都沒提出要給她治病。之前她一直以為他不給自己看病,也許是因為沒找到合適的藥材,可如今……
她輕撫著自己的月復部,內心深處突然泛起一層苦澀。
連他的孩兒都有了,可她卻只被他當成招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婢女。
當婢女她並不覺得委屈,只要慕容禎真心待她好比什麼都重要。
但現在她想知道,他當初帶她入府,是真心想給她治病,還是如那兩人所說,不過就是和她玩玩而已?
想到這里,于箏心頭百感交集,忍不住便走到慕容禎所住的軍帳,剛踏進門,就見他正坐在椅子上邊看醫書邊喝茶。
听到她的腳步聲,他只是掀掀眼皮,臉色不太好的對她命令道︰「我渾身上下癢死了,一會兒給我煮些熱水,我要泡澡。」
自從來了安陽後,從前舒坦的日子便遠離了他。
雖然朱成晉已經極盡所能的讓他過得舒服,但對生活品質一向要求極高的他來說,在這種地方生活真是艱苦。
人就是這樣,養尊處優慣了,冷不防到了惡劣環境,總是有些地方難以接受。
像以前一天泡兩遍澡,現在他連兩天泡一次都困難,這讓他的心情變得十分抑郁。
而且三不五時就有要死不活的人抬到他面前,治傷時難免踫到血漬,看得多了,食欲自然下降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