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藥。」
屠水仙猛地掀開頭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怒視戰野。「我到底哪點不好?哪一點比那個賤丫頭差?為什麼你們全當我是毒蛇猛獸一樣避開我?」
戰野冷冷瞅著她,無情回答︰「因為你就是毒蛇猛獸。」
水仙一窒,眼里立刻泛出淚光。「我沒那麼惡毒!如果不是喜歡你,又怎麼會想嫁給你?我肯嫁你,是你的福氣!有我的幫忙,你必能平步青雲!」
「我不想平步青雲。」戰野惱怒厭惡地低吼︰「解藥!別逼我再說一次!」
淚光消失了,水仙忿忿不平地仰起下顎。
「你說呢?」
「根本沒有解藥。」戰野出奇平靜,他老早想到這一點,只是還懷著一絲希望。
「你知道就好,原本是有解藥的,那煙只是平淡無奇的七步迷魂煙。」水仙惡毒地微笑道︰「只不過你後來卻親自喂她吃了四十九日化骨散,兩種藥性加在一起,只怕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她。」
屋子里靜得連一根針落在地上也能听得清清楚楚!水仙開始後悔了,怪自己不該把話說得那麼絕。戰野的功夫遠在她之上,眼下她想全身而退恐怕是做不到了。
「你走吧。」半晌之後,戰野突然無比疲倦地開口。
水仙愣了一下,他居然不殺她?她老早已經將匕首藏在懷里,隨時都準備奪窗而逃,而他卻不打算殺她?
「我答應過燕丫頭不殺你。」
「你騙人!那死丫頭會那麼好心?哼!你還是想借用我的力量對付楚霸天是吧?」
「信不信隨便你,要走快走,免得我改變了心意一刀殺了你。」戰野嘆口氣。「別從前山下,從後山走吧。」
水仙看著戰野好一會兒,咬著嬌女敕的唇瓣思考著︰如果他不殺她,多少該是對她有感情的吧?她真的可以改!如果戰野肯要她。
水仙走到他身邊,溫柔地擁著他道︰
「我真的很喜歡你……比喜歡楚沛更喜歡你,我們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知道我不該殺燕丫頭,讓我補償——」
「滾,別逼我後悔!」
水仙被他強大的力氣推開,她怨恨地瞪著他,半晌之後還是甩頭離開。
戰野無言地坐在紅燭旁,搖曳的燭光讓他的頭又痛了,只是這次他一點也不在乎……燕丫頭要死了,他救不活她。如果不是他的粗心,現在燕丫頭還是活蹦亂跳的;如果不是他的野心,現在事情又怎麼會演變成這個樣子?
山下爆起煙花,那是他跟戰青之間聯絡的訊號,現在衙門的捕快們正在上山,事情很快就結束了。
戰野深吸一口氣,努力穩定心神。事情很快就會結束,他也迫不及待想要結束。然後他要回到燕丫頭身邊,就算只有一天也好,或者連一天也沒有他也不在乎了。
他只要陪在她身邊,看著她、听她的聲音、握住她的手,這樣就夠了。
***
「楚霸天,睜開你的眼楮看看我是誰!」
外面為什麼這麼吵?楚霸天迷迷糊糊地從他的豹皮椅上抬起頭,醉眼迷蒙地瞪著看眼前的人。
「嘿,小老弟……這可是你的……洞房花燭夜呢,不好好享受享受,跑來找老子做啥?」
戰野猛地將手中的一桶冷水潑出,楚霸天哇哇大叫著跳起來,清醒了!
「你做啥?」
「我要你清醒,要你看著我,我不想你死得這麼簡單。」
「看著你?老子做啥看著你?你又不是娘們。」楚霸天蹙起眉,廳外人影交錯,嘍們做什麼跑來跑去?「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發生了要命的事。」戰野冷冷一笑。「衙門的人正在鏟平你的銅牛山寨,嘖嘖!幾十年的基業,現在……沒了。」
楚霸天呼地抽出腰間的九環寶刀。
「你他媽的!臭小子!你敢背叛我?」
「背叛?我從來沒跟過你,又怎麼會背叛你?」戰野冷笑著,在燈光下仰起臉,好讓楚霸天看個清楚。「楚霸天,你不記得我了嗎?十年前你也這樣叫我好好看著你,十年前你不是說過你會在銅牛山等著我?現在我來了,咱們十年來的帳……該怎麼算?」
十年前?他哪記得十年前發生過什麼事!他搶過那麼多莊子、殺過那麼多人,十年前這臭小子頂多是個小娃子——
楚霸天微眯起眼,橫在戰野臉上的刀疤終于喚醒了他的記憶。
「嘿!臭小子,你的命倒是挺硬的!老子刀下從不留活口,沒想到卻讓你活下來了……嘿嘿嘿……那莊子叫啥?柳樹莊是吧?明明是個村子,卻硬要叫個什麼莊,害老子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大莊院,呸!一窮二白的鬼地方!」
「是,那是個一窮二白的地方,不過你挑錯了地方……」戰野輕柔地說著,聲音里有著致命的殺機。他緩緩抽出長劍,猛地一抖,長劍幻出無數劍花。
「因為你挑錯了地方,殺錯了人,所以那些冤魂們硬把我從鬼門關上踢了回來,要我替他們報仇,要我拖著你下去。」
他的聲音,令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楚霸天終于怕了!那聲音,像是來自幽冥鬼域,像是來自地獄索命使者的聲音。
「怕了?」看著楚霸天頓時蒼白的臉,戰野笑了,笑得那般輕柔、那般邪氣。「你已經多活了十年,現在取你的命已經算是便宜你了。」
「廢話少說!想要老子的命?嘿!這幾十年來想要老子的命的人可多著!你慢慢排隊吧!」楚霸天狂吼一聲,揮舞著九環寶刀,夾著千鈞力道朝戰野沖了過來。
***
她得快一點……燕丫頭喘息著趕路,搖搖晃晃的步伐卻怎麼也快不了,她的眼前晃動著無數光影,身體深處尖叫吶喊著想躺下來休息,但她腳步依然沒停,憑著意志力,拖著似有百斤重的步伐往銅牛山寨的方向趕。
銅牛山真的出事了!下山的道路上有好多嘍們的身影,剛開始還躲躲藏藏的,到後來全都拔腿狂奔。
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兵器交錯的聲音,她搞不清楚到底是精衛隊的人上了山?還是衙門的人上了山?總之是有人挑了銅牛山,而戰野就在其中。
好不容易,她終于趕到山寨門口,只是眼楮已經幾乎看不見,耳朵也快听不見了。
「燕丫頭?」山寨的大門上,有人喊她的名字。
燕丫頭回頭,喘著笑了起來。「楚沛!楚沛!」
楚沛?十年來第一次听見她喊他的名字,卻是在這種時候,楚沛真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難過?他等在這里,什麼也不做,看著衙門的人一個一個抓了嘍,听著廳里父親跟戰野交戰的聲音,他卻只是坐著。他的心已經死了,直到現在看到燕丫頭,才終于又有了一線生機。
「你會說話了?」楚沛上前握住燕丫頭的手,她的臉色青綠得極為怪異,呼出的氣息還帶著濃濁的腥氣——楚沛的心一陣揪緊。
「老天……水仙到底對你做了什麼?」他一直在戰野跟水仙的新房外面等著,等到水仙冷著臉出現,等到看到戰野那張失神疲憊的臉。他知道,燕丫頭所中的毒無藥可救。但一直到現在看著她,才知道水仙的心腸到底有多狠!
「沒關系……那都沒關系了。」燕丫頭放松了,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地軟癱了下去,她模模糊糊地看著楚沛的臉,喘息著開口︰「戰野……戰野在這里嗎?」
是了,除了戰野,還有什麼力量能讓燕丫頭在這種情況下撐到這里?楚沛強忍著心痛點頭。「在。」
「快……快讓他跟戰大叔一起逃,精衛隊……精衛隊的人來抓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