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劍無名 第8頁

雖然她的確是有意要讓姐姐跟劍無名多認識認識,但可也沒想過讓自己流落在這種荒郊野外啊。

「看來你真傷得不輕。」

林間突然有人發話,不倦嚇了一大跳!她剛剛在林子里躲了那麼久,竟然全沒發現林子里還有其他人!

早晨在破廟里見過的灰衣漢子自林中漫步而出,神態瀟灑自若,倒像是一直都在那里看著她似的。

「他們結伴而行,不如你我也結伴而行吧。」

灰衣漢子頭上的斗笠還是壓得低低的,一雙大赤腳踩在林中,干枯的樹枝給踩得嘎拉嘎拉作響,這麼大的聲音怎麼可能听不見?

不倦瞪著他。

「又是你!怎麼走到哪里都瞧見你?老兄,你什麼時候來的?」

「好久嘍!還睡了個午覺,睡過頭。」灰衣漢子說著,打個老大呵欠。

「真的?」

「你傷得這麼重,要是一個人趕夜路恐怕不妥,可願意與老子同行?」

「我干啥與你同行?我又不認識你!」

灰衣漢子一笑。

不倦想起自己剛剛也如此理直氣壯地對著劍無名說這句話,更何況他們還有過「一架之緣」,說不認識也真是牽強了點。

「與你同行也可以啦,不過我可走不快喔。」

「你走不快又有何妨?老子又不趕時間。」

「不趕才怪……」

不倦喃喃自語地瞪著愈來愈昏暗的山路,這一來又不知道得找多久才能找到可以打尖休息的地方了……唉!她怎麼這麼命苦?

「你要是想早點到,不如老子背你,就算是報答你早上的救命之恩如何?」

「啐,誰要你背!」

這一背不就穿幫了嗎?

不倦冷哼一聲轉頭就走,不讓他看到自己尷尬的臉色。

「還有啊,別口口聲聲什麼救命之恩,我才不認這個帳,快走吧!」

灰衣漢子看著她一扭一擺的背影,不由得輕笑,果真跟在她身後緩步而行。

不倦愈走愈生氣,愈走愈累,真希望自己剛剛沒耍那場脾氣,否則現在就有馬可以騎了,也犯不著走得腰酸背痛。

「你這樣走,就算再走五天也走不到雲霧峰,老子幫你一把吧。」

灰衣漢子大概是看出他的沮喪,突然上前握住他的手臂,拖著他走。

也不知道為什麼,原本崎嶇的山路突然變得好走起來,簡直可以用健步如飛來形容。

衣不倦詫異地看著拖住她手臂的灰衣人,斗笠還是蓋住他的面目。莫非這家伙竟是什麼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提一口真氣。」

「啊?」

灰衣人懶洋洋一笑,只見他大手一拖,不倦整個人便在山路上狂奔起來,腳步根本來不及換,整個人就被他拖著往前跑,一口氣還換不過來,他們已經奔行半哩有余。

哇!這家伙哪是什麼莊稼漢子!根本就是高手中的高手嘛!

不倦被拖著跑,滿腦子都是驚奇!她不敢說話,怕泄了真氣更追不上他的腳步。

她心里全是問號,而最大的問號則是︰她真是瞎了眼啊,有此等武功,哪里還需要她搭救!她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

衣家跟劍家這門親事是怎麼定下的呢?

爹說當年劍家老爺帶著妻兒下江南訪友,卻不知道半路上就被惡賊盯上;劍家老爺留下妻兒在湖畔賞景,自己前往訪友,賊人想趁機擄走劍夫人跟劍無名,隨護的武師跟家丁在那場戰役中無一幸存,而爹跟叔叔就在緊要關頭出現,救了他們一命。劍家老爺為了報恩,便許下這門婚事。

但誰都知道,無影莊跟聖劍山莊的門風相差太遠,一個沒沒無聞,一個卻是名震天下;更何況事過已經二十年,劍家的人至今仍未前來提親,而距離相約的日期只剩不過半年之譜……或許劍老爺根本忘了這門婚事了也說不定啊。

想起嬌美無雙的衣水練,再想起小媽細細縫制著大紅嫁裳,她的心啊,活似打翻了一鍋酸甜苦辣樣樣俱全的湯,一陣冷,一陣熱。

「木兄?木兄?」

衣不悔猛一怔,劍無名正含笑看著她。

「想什麼想得出神?前方就是武當‘迎客松’了。」

不悔的臉驀地紅了起來,她吶吶地點頭。

「啊?是、是到迎客松了,今晚是在那里打尖嗎?」

「是啊,天色也晚了,我不想上武當去過夜,不如咱們就在迎客松打尖,明早再上山吧。」

「劍兄似乎很不愛在武林人面前露面?」

劍無名淡淡點頭。

「人多吵雜。」

前方聖劍山莊的隊伍已經停下,幾名武當道人正熱忱地招呼他們。

「迎客松」是武當清真觀下的一處據點。百年老松下建有一處別院,專門讓前來清真觀上香的香客居住,一般與武當沒有交情的江湖人士也只能住在那個地方,不能在清真觀過夜。

這次因為武林大會人數過多,別苑容納不下那麼多人,許多在武林中名不見經傳的人物只能在迎客松外打地鋪,以致別苑周圍現在熱鬧得很。

聖劍山莊的大隊人馬顯然驚動了那些江湖人,人人都起身往他們的方向看,爭著一睹劍無名的風采。而衣水練那銳利的眼神更是致命地死瞪著她看。

看來衣水練的傷真的不礙事,只不過臉色有些蒼白,看她抱著肚子的模樣,想來不倦真是讓她吃了些苦頭。

衣不悔拉停了老黃馬,猶豫著該不該上前。

「木兄?」

不悔干笑兩聲。

「水練小姐對木某印象甚差,我想我還是不要與你們同行了吧,我在迎客松外將就一夜即可。」

「木兄太見外了,你是我的客人,自然也是聖劍山莊的嘉賓,雖然這里不是聖劍山莊,但主人豈有讓客人打地鋪的道理?」劍無名朗朗一笑道︰「今晚我住哪里,你便住哪里,若是沒有房間,咱們便觀星賞月、把酒言歡如何?」

「啊?!這——「

「這什麼?木兄不願意?」

「當然不是!只不過——」

「既然不是,那便‘是’了,走吧。」劍無名不由分說,俯身撈起老黃馬的韁繩,兩匹馬立刻快步奔向迎客松。

衣不悔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不由得慌得亂了手腳,霎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反應。轉眼間,他們已到了迎客松下,只听得劍無名輕描淡寫地開口︰

「今晚我與不悔兄同房,除了水練之外,其他人都在外面將就一夜吧。」

★★★

「喂、喂,醒醒。」

衣不倦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楮。她什麼時候睡著的?這是哪兒啊?

「不能睡了,該辦事了。」

「辦什麼——」不倦猛然跳起來,卻又硬生生讓他給壓住了身子。

「別動,會被發現。」

灰衣漢子壓低她的頭,兩人躲在草叢里往外看。

「瞧,外邊可熱鬧了。」

她這才發現草叢外是一小片密林,幾名黑衣人鬼祟地在密林間緩緩移動,算計著什麼……

「搞什麼?」

「你睡過頭,錯過啦!剛剛精采得很,他們打算突襲上山的武林人士,而且看來已經成功不少次了。」不倦緊張地瞪著灰衣人。她睡著?不是在路上跑著嗎?莫名其妙一陣風似的拉著她狂奔,她都快累死了,那哪是睡著!根本就是昏過去!他有沒有發現什麼?她到底睡了多久?有沒有說什麼不該說的話?

她想問,但又問不出口,只能死命瞪著他,臉脹得通紅。

灰衣漢子卻只是專心地注視著密林外的動向,喃喃自語似地叨念︰

「這計劃高明得很,若不是在這里識破他們,還不知道要吃多少悶虧……不過現在識破他們說不著也晚了……有多少人被他們殺了滅了?是殺了滅口?還是留活口另謀它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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