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神之舞 第2頁

密友阿俐是個瀟灑得不能再瀟灑的女子,遇到這種事也只有搖頭嘆息,並不多說什麼,帶了兩瓶酒過來,將她灌個爛醉,任她抱著她痛哭失聲。

也只有憑借著酒力,她才能放膽在別人的面前痛哭。

翌日醒來頭痛欲裂,她沒有請假,蒼白得像被十輛卡車輾過,直奔老總辦公室申請到中東采訪。

阿俐知道之後狠狠痛罵她一頓,幾乎要與她絕交,見她無動于衷只好說罷了!罷了!反正留在這里也是死路一條,不如到外面去送死,省得看了親者痛仇者快。

她從沒想過她是去送死的,只不過留在熟悉的地方,活著是一件十分艱苦的事!任何地方、任何時間都有棋的影子,連在夢里都不放過她!

夜里只要想起他溫暖的懷抱便會痛不可遏!

她向來不擅虐待自己,這樣的生活每過一天她便更離瘋狂近一些,她受不了!

還不到一個月,所流的淚水比一輩子加起來都多!

她從來不是金剛不壞之身,再這樣下去她鐵定會死于非命,還不如換個環境,而中東是她唯一所能想到的最佳之地。

總比把自己流放西伯利亞來得好!

她是去定了!

行李大半都已收拾好,只等飛機票一到手便直奔戰場。只不過她的理由和他們所想的不一樣。

她不想拿普立茲獎,也不是自暴自棄去送死。

她去那里是為了讓自己能活下去。

不管他們相不相信,她之所以會到那里去,為的只不過是求生存而已。

時間︰六月份地點︰中東某小柄悶熱的天氣--那是一種悶得似乎連空氣都停止流動似的悶!令人汗流夾背,汗水不斷自額角滴落到眼里,連眼楮都紅了,卻是無處可逃!

漫天的塵沙,飛揚在空氣中。衣服上、帽子上,仿佛連呼吸都是沙子,剛開始,你得不斷將口中的沙石吐出來,可是久而久之當舌頭也干燥得和沙石沒兩樣時,這種過程也大可以免了。

吵雜的人聲。和都市那種吵是不同的,那充斥在耳中的喧嘩有種不安和惶恐,每個人都不知道明天會如何,也許下一顆子彈穿透的將不是別人的尸身體,而是自己倒霉的心髒;在這種情況下,某種嗜血狂歡的味道,淡淡的飄揚在每個人的鼻尖。

遠處的槍聲,有些像家中播放的槍戰片,大可不必理會,久了也就習慣了。這實在沒什麼,至少他們都很清楚每把槍的射程,打到市場來可能是明天、後天或下午、晚上的事,總之不會是現在。

只要不是現在就不必理會那麼多。

然後便是酒吧。

在這種地方,酒吧是不可或缺的地方,每天都有無數士兵醉醺醺地被強壯的酒保丟出大門,夜里又抱著可怕的頭痛走進門。

這幾乎已是個變相的精神治療所,不什麼精神大夫都有用,更何況戰地的醫師全忙著救死人、救活人,沒時間救精神病。

這也是消息流通最快、情報最齊全的地方。只要你小費給得夠多,酒保看你夠順眼,你甚至可以得到許多匪夷所思的小道消息。

包括下一個到這里送死的記者是男是女,能活多久。

「意思是我將和兩個黑頭發的芭比女圭女圭一起工作」他以窒人的冷靜低聲說道︰「他們居然要我當兩個女人--兩個不知死活女人的保姆?」

「唔。」酒保大胖幾乎是同情地交給他一杯雙份的威士忌︰「有你在也許她們能活得久一點。」

「想都別想!下一班飛機是幾點?」

「你就那麼肯定不會墜機?」一個冷靜的聲音在門口問道。

他重重地、厭惡地、不耐煩地詛咒一聲︰「該死!」

她們的出現吸引了全酒吧,包括酒吧外十公尺內所有男人的視線。

這並不表示江維德和席小森是對天仙美女,這只表示那里有多缺乏女人--女人已列為珍貴物資的一種。

「你是林捷?沙漠旅館的人告訴我們,你在這里。你沒來接機。」最後一句是有力的指控。

他轉過頭來瞪視著她們︰「如果期望紳士風度,最好搭下一班飛機滾回文明社會去。」

「恭喜。我們將和這支標準男性沙文主義的豬一起工作!」小森喃喃地以中文說道。

林捷冷笑地瞪著那張甜美的女圭女圭臉︰「恭喜,你今年幾歲?十五?還是十六?台灣的女權意識已高漲到這種程度了嗎?那麼這兩只不知死活的小兔子!」他以清晰的中文回敬。

維德則以冷血殺人的目光瞪視著他,他不甘示弱地回視,小森則好奇地東張西望。

酒保大胖笑嘻嘻地倒了兩杯蘇打水打破僵局︰「來!來!我請客,歡迎你們來到中東戰場。」

「汽水!」小森歡呼一聲奔上吧台一口氣喝光它︰「天哪!簡直是瓊漿玉液!天知道旅館的人給我們喝的是什麼,我知道這里產石油,可是我不知道他們的水居然比石油還難喝!」

「以一個明知道自己是來送死的人來說,你的精神倒真的是不錯。」林捷忍不住笑了起來,小森的樣子頂多二十歲,很難想像她是有正式的記者身份的。

「請你不要開口閉口死啊死的好不好?」小森咕噥地將汽水送到維德的手上︰「難道人在不毛之地就非得變成野蠻人嗎?」

維德輕笑,眼前這個男人的確很有山頂洞人的蠻氣!

林捷嘆口氣。到這里一個月,他已瀕臨崩潰邊緣,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現在還有幽默感,等過個十天半個月--不!只要一個星期或者三天就夠了,只怕到時候她們會哭著要回去!

「我是認真的,這里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我幫你們訂下一班的飛機票,你們趕緊回去吧!」

「想都別想。」完全沒有商量的余地。

他望著小森,她笑嘻嘻的,眼里卻是同樣的倔強︰「維德怎麼說怎麼是,我們是同進退的。」

「小姐們!這兒不是兒童樂園,更不是購物天堂香港!這里是戰場!中東戰場!」他叫了起來。

維德冷冷地望了他一眼︰「誰規定女人不能上戰場采訪?」

「天哪!」林捷拍拍額,煞白了臉,這女人簡直是--不知死活!這四個字已經用了幾次了?

酒保輕咳一聲,小聲地對著她們兩個開口︰「你們知不知道現在有多少雙眼楮看著你們?少說有一百只!這還是保守估計,你們都不是小孩子了,該明白我的意思。」

維德及小森望了望四周,事實證明他說的是實話。

這是早已預料得到的事。

戰地中通常只有三種女人︰軍妓、護士及無法離開的婦人,而這三種合起來,還不到當地軍人數目的三分之一。

像她們這種年輕的女人,不管是何種身份,待在這里,只要稍不小心,無異是羊入狼群,想保住貞潔及生命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我們是有備而來的。」

「哈!」林捷諷刺的笑笑。捉起她的手用力捏了捏︰「這樣叫有備而來?我可沒看見阿諾史瓦辛格或是藍波站在你身後。」

「那這個如何?」她以小皮包抵住他的小骯︰「你的上司羅斯先生給的,真貨假貨你心里明白。」

小森笑吟吟地拉開他的手,安慰孩子似地拍了拍他的臉︰「她不會一槍打穿你的,放心吧!羅斯說你比十個阿諾還好用,她舍不得。」

維德難得地笑了起來,看他那鐵青的臉色十分有成就感,她放下小皮包︰「的確舍不得。」

「真他媽的該死!羅斯那個大混蛋!他怎麼會讓你們兩個傻蛋來送死!」他惡狠狠地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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