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蒂不到四歲就已經被醫生宣布無藥可救,但是葉美不肯放棄。她不知道是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反正她來了,在門口守了整整一個月,拉薩路才肯見她。她求拉薩路救夏洛蒂,條件便是她到這個地方終生為奴以換取夏洛蒂的健康。」
「終生為奴?」他愣愣地看著葉美的背影,流光哽咽的聲音像是電影中的旁白。
他覺得心里有條奇怪的線被什麼東西緊緊地抽動了一下,微微痛楚的感覺居然讓他的眼眶出現了些許霧氣。
「為什麼--為什麼拉薩路不肯救夏洛蒂?那麼無聊的交換條件又是做什麼用的?難道葉美對夏洛蒂的愛還不夠感動他嗎?拉薩路還需要奴隸嗎?他不是萬能的?他不是什麼都做得到嗎?」
「拉薩路可不會為了任何人的感情而感動,那家伙是個頑固的原則主義者唷。雖然我相信他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原則,或者他的原則到底是什麼。不過這也是拉薩路迷人之處啊,你說是嗎書寫者?」笑聲中,一抹淺白色的人影漸漸出現。
「沙飛爾--」
似笑非笑,美得不免有些令人驚、心動魄的男子。
書寫者注視著眼前的男人--整個人散發出來的全是一種驚險的感覺--不是那種驚險,而是--那眉,只要再濃一些便顯得過頭;那眼,只要再深一些便顯得過於黯淡;那面孔,再俊一些便顯得不夠陽剛;那笑容,再多一些便顯得太過善良
比起拉薩路,沙飛爾中性許多,看上去不像個男人,卻也不像個女子。那麼柔和,卻又那麼剛烈的組合讓他不知該如何形容眼前的男子,只能仔細地打量著他的一切,試圖將他歸類,卻知道自己注定要失敗。那帶著幾絲邪氣的黑發落在他的眉間,有種冷眼旁觀、高高在上,卻又飽含興味的味道。如果不戳破,人們會以為他是從中古世紀走出來的上流紳士。
他穿著訂制的合身白西裝,上衣的口袋里吊只精致的金色懷表,是時下最流行的復古風。那一身白讓他烏黑的發特別搶眼;那西裝一看便知道是極為昂貴的高級品--人類的高級品。他打扮得多麼像是斯文有禮的人類,只是那雙銳利的眼卻泄露了他的意圖這是個將世事玩弄於股掌間而毫不愧疚的人,也或者他是那種以別人的痛楚為樂的人。
「誰的痛苦對拉薩路來說都無所謂唷。除了他自己的痛苦,除了他自己的感覺,那個人什麼也不在乎。」沙飛爾笑著這樣說道。他看著流光,眼里露出一點欣賞︰「啊,你就是那個令拉薩路著迷的小女孩吧?的確是人類中的精品,你也愛上他了吧?呵,多麼愚蠢的感情啊。」
書寫者皺起眉頭。「我不喜歡你說話的語氣,我們現在正要去餐廳,不介意的話,我們該走了。」他說著,挽起流光的手往外走。
「因為愛情而產生勇氣嗎?我親愛的書寫者。」沙飛爾的笑聲遠遠傳來︰「這個城堡有特殊魔力會讓你陷入愛情的痛苦之中唷,現在告訴你可能大晚了吧,呵--」
流光抬起眼,他卻悶著頭往前走。「別理他,那家伙只是唯恐天下不亂而已。」
「但是他有透視人心的力量。」
「人心是善變的。」
流光不再說話,她只是微微低頭,被握在他手心的手不由得微微僵硬起來。
慶典前的客人們
整座城堡的氣氛明顯不同了。同樣的窗明幾淨,也同樣安靜無聲,但的確有什麼東西改變了,似乎不再那麼寂寞似的。難道城堡也感受到了慶典接近的氣氛?
走在安靜的城堡中,書寫者還是緊緊握住流光的手,流光幾次不自在地想收同自己的手,他全不在意地略過了,只是聳聳肩說︰「你也知道我很膽小,就算幫幫我的忙吧。」
一直到走到了餐廳前,流光才停下腳步,將自己的手抽回來。「到了--」
他的手顯得有些空洞,失去了流光的溫度,空氣再度寒冷起來。
他們站在門前,正猶豫著該不該開門,那精雕細琢的門已經打開了,兩名女侍在里面朝他們露出甜美的笑容。「請進,主人和客人們都已經到達了。」
華麗有如宮廷一般的餐廳里有張巨大的長桌,周圍已經坐滿了人。餐廳的四周有許多來回走動的侍者,態度恭謹而輕松。一座淒清的城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成了熱鬧的貴族宮廷。
他們一出現,餐桌周圍的眼光立刻投射過來。有許多的生面孔以前沒見過,可能是剛到的客人吧?那些人的眼光並不十分友善,流光與書寫者不免有幾分緊張。拉薩路卻表現得相當自然,彷佛他們原本就是這城堡中的一分子似的起身招呼他們︰「請兩位到這里坐吧。」
書寫者再度挽住流光的手往拉薩路的身邊走去。到了位置上,拉薩路紳士地替流光拉開他身邊的椅子,兩個人目光只交會了一剎那便各自急急閃開對方的眼神。
「這是我們的書寫者。」拉薩路為他們介紹。「我希望當他有疑問時,各位能誠實回答他的問題。」
「要有多誠實呢拉薩路?」坐在餐桌後方一個滿頭火紅頭發的艷麗女子問了。「我真不明白你的做法,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找一個與我們毫不相千的書寫者來這里?」
「瑪姬的問題我也有,我不認為我們需要書寫者,我們根本不需要記錄什麼。」另外一個男子附和著說道。
拉薩路冷冷的眼光掃過他們,他像個大家長似的開口︰
「這是我的決定,如果有人不贊同我的做法,現在就可以離開。如果想留下,最好要有心理準備。因為我要的是你們絕對的誠實而不是敷衍,更不是謊言,這是命令,還有疑問嗎?」
沒有人說話,但顯然大多數人都不贊同他的說法與做法。
書寫者有些尷尬地站在那里,懷疑拉薩路所說的話究竟有多大效力。
「你是族長啊,誰敢不同意你的做法呢?」門口卻有個冷笑的聲音開口了。
「沙飛爾!」西西亞開心地跳起來,像個孩子似的沖向門口,筆直地投入沙飛爾的懷抱之中。「你終於出現了!」
沙飛爾微笑地擁住西西亞。他們看起來十分登對,那模樣像極了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親愛的西西亞,你近來好嗎?」
「有那麼專制的哥哥,你說我會好嗎?」西西亞嬌嗔地說道︰「像你才好呢,我真希望你是我哥哥。」
拉薩路英挺的眉蹙了起來!他有些陰森地注視著沙飛爾和西西亞,顯然不喜歡西西亞和沙飛爾如此親密,但他仍表現得相當紳士,只淡淡地開口說道︰「請坐吧沙飛爾。西西亞,請你也回到你的座位好嗎?」
西西亞當然不高興,她拉著沙飛爾的手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原本坐在她身邊的以薩老早識趣地讓開座位。沙飛爾也不客氣,大大方方地在西西亞身邊坐下來!但是他可一點也不安分,還不時在西西亞的身上偷得一兩個香吻,惹得西西亞嬌俏地輕笑。
拉薩路看起來有點惱怒,但卻也不發一語,似乎明白那只是西西亞和沙飛爾想惹怒他的伎倆。
大家都坐定之後,侍者開始上菜,精致的餐點多得讓人目不暇給。餐桌上的人們更是一個美過一個,各自擁有不同的特質,各自卻都那麼引人注目。
火紅頭發的瑪姬十分高眺,說話的聲音也高了八度,但是卻一點也不刺耳。她看上去就像個熱情的吉普賽女郎,巧克力色的肌膚光滑細致,冶艷的面孔像是異教中的女神。她身邊坐著的年輕男子艾可看起來頂多十八歲,是個相當漂亮的美少年。瑪姬不時對著艾可甜蜜微笑,眼神里充滿了愛戀。反倒是艾可看起來很不自然,他的臉色甚至有點蒼白,眼里的恐懼藏也藏不住地寫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