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幻末世紀 第2頁

「真是好孩子。」岑母笑吟吟地︰「你瞧他長得多俊美,比克航還好看呢!」

「媽——」

「媽,沒飯了!」

「來了!來了!伯母給你下面吃。」

她笑眯眯地走進廚房準備下面。

克琦無奈地攤攤手走進飯廳︰「他——」

「哇塞!小子,你比我還能吃耶!將來長大一定不得了!」岑克航以十分欽服的眼光望著眼前的少年。

「我已經好多天沒吃東西了。」少年羞澀地笑了起來,不太好意思地轉向克琦︰「剛剛嚇到你了,真的很對不起。」

「沒關系。」她在他的面前坐了下來︰「你叫什麼名字?」

「葉子。」

「葉子?」

「樹葉的葉,兒子的子。」

「沒有名字嗎?就只是葉子?」岑克帆好奇地問,一雙烏溜溜的大眼在他的身上轉了轉︰「看你的樣子不像沒有家的人,你是從哪里來的?」

少年想了一想指向東方︰「那里,我住的地方離這里很遠很遠。」

「總不會遠到沒地名。」

「有啊!不過我不知道怎麼說。」

「你住在國外?怎麼中文說得這麼好?」克航有趣地望著他,仿佛他是什麼稀有生物似的。

「我——」

「拜托,人家只不過吃了我們一頓飯,你們干嘛?戶口調查?」克琦無奈地打斷。

「我們這是關心。」雙胞胎異口同聲回答她。

「不知道他住哪里,等一下怎麼送他回去?」

「難道你要讓他繼續在街頭流浪沒飯吃嗎?」

「更何況現在壞人那麼多——」

「好了!我投降。」她高舉雙手︰「我說不過你們可以了吧?真的很懷疑你們怎麼不是連體嬰!」

岑克航和岑克帆相視而笑,勝利地互拍雙手︰「我們比連體嬰還有默契!」

原本一直沉默著的岑父輕咳一聲︰「你們兩個別沒事老愛欺負克琦,明知道她一張嘴怎麼也斗不過你們兩張。」

「早知道把你們兩個拆開來生,真是生了一對混世魔王!」岑母慈愛地抱怨,端了面走了出來︰「來,快吃。」

「謝謝!我們最愛你的就是這一點。」雙胞胎笑道。

克琦無奈地聳聳肩,他們全家誰也拿這對雙胞胎沒辦法。

克航是老大,物理工程師,成天埋在各種奇奇怪怪的實驗當中,居然沒瘋掉是難得的奇跡。

克帆是老二,生就一副艷冠群芳的俏模樣,外文一流,是個灸手可熱的空姐,追求者不計其數,她卻是正眼也不瞧一下,寧可快快樂樂地飛來飛去當她的單身貴族——她們岑氏家族中就屬她和克琦最怪異,其它女孩都早在二十五歲之前便結婚生子。

而她是麼女,遺傳得最差勁的一個,書念得不好,人也長得普普通通,每次見到她的哥哥妹妹,總免不了有些難過。

她什麼都比不上他們,連職業都只是個平凡的幼稚園老師,成天和孩子們生活在一起,難怪老是一副長不大的樣子——現在連工作都丟了。

「他會回來找你的。」正埋頭吃面的少年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弄得他們一頭霧水。

「誰?」

「你的老板啊!晚上他就會來了,他現在正在後悔失去他最好的職員。」他一本正經的。

「你怎麼——」

「克琦!你什麼時候失業的?為什麼都沒告訴我們?」岑母意外的看著她的麼女。

「對啊!不過你那個老板勢利得要命,走了也好。你將來想做什麼?到我公司好不好?」克航說道。

「你為什麼離開?是不是那個混帳又欺負你?我就告訴你別那麼好脾氣——」

「天哪——」她申吟著听著他們一連串不停的問話。這個家不過五個人,可是卻足以將最堅強的人疲勞轟炸至死!

「咳!你們也讓克琦說句話好不好?」岑父威嚴地打斷他們。

「其實沒什麼。」她聳聳肩,不太在乎地︰「邱先生不讓一個孩子繼續上學,我很生氣地跟他吵了一架,他叫我滾,我就滾了。」

「他叫你滾?」岑克帆怒不可遏地叫了起來,艷麗不可方物的有上泛起桃紅。「那個勢利鬼居然敢叫你滾?這太過份了!克航,我們一定要去好好修理他一下——」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都幾歲的人了,怎麼脾氣老是跟孩子似的!別忘了還有個客人在呢!」

克琦狐疑地望著男孩微笑的眸子。

那雙星眸中似乎無所隱瞞,卻有種深邃的情緒——仿佛永遠深不見底。

「沒關系,我很喜歡听他們說話的。」少年微笑開口,將已空的面碗推向前。

「孩子,你是打哪兒來的?」岑父慈祥地開口問道。

「很遠的地方來的。」少年望著遠方,眼中仿佛有種沉靜的哀悉︰「不過回不去了。」

「為——」克帆正想開口問,卻被父親的眼光所阻止。

「那你打算怎麼辦?」

緩緩轉回來的視線里竟微微輕快地笑了起來!「我來找人的。」

「親人?」

「不。」他微笑︰「一個老朋友,我們已經認識很久很久了!」

「找到了嗎?」

「找到了,我在公園里等了她好多天,今天他終于來接我。」

「樂雙!」

「不要耍脾氣,快點開門!」

她漠然地背對著門,望著窗外那片蔚藍的天,對門外的呼喊相應不理。

「樂雙!你練琴的時間快過了,還不出來嗎?你到底要鬧到什麼程度才肯罷休?還有半年就要開個人演奏會了,你這樣像什麼話!」

「別叫了,沒有用的,她的脾氣硬得很,你再怎麼說她都不會理你的!」

「可是她——」

「算了,算了,少練一天也不會怎麼樣的,你就隨她去好了!」

門外傳來重重的嘆息聲,然後腳步漸漸遠離。

她依然木然地站著,唇角泛起冷冷悲哀的笑意。

這就是天才的好處,別人對你總是禮讓三分,所有怪異的行徑都可以被包容。

她是他們口中的天才。

六歲就會拉肖邦的曲子,八歲已經完一大半的世界名曲,到現在十六年了,她的生活里只有小提琴。

掌聲、舞台、演奏和不斷的贊美已讓她全然麻木;她想要生活,真正的生活。

以前拉小提琴,是因為她熱愛音樂,可是現在,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活著?

難道就只為了小提琴?

案親在意大利是個小有名氣的指揮家,而她在那個樂團待了三年——三年!冰冷而麻木的歲月!

只換來一句︰「那個中國女孩是小提琴天才——」

天知道她有多痛恨再听到「天才」這兩個字,仿佛她不是人類的一種,仿佛該被解剖或制成標本似的!

半年前應邀回國,為的是在國外她已享有盛名,他們想讓她在國內同樣受到矚目——為的是父親要她回國,因為她的名氣已遠超過他!

所以她回來了。

必在這層樓中,出門還必須由伯母陪著——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小提琴竟已喧賓奪主,成為她生命中的牢籠,而她淪為階下囚,日日夜夜為它所奴役著!

她才二十四歲!

學音樂的人到了這種程序只能用「悲哀」來形容。

難道他們听不出來——她的琴聲中已沒有了生命嗎?

難道他們還不清楚,她只是機械式的將每個音符完整地演奏出來而已?

想想她的生活,想想她所過的日子,或許連沒生命的機械都比她幸福,至少它們不會思考,當然也就不會有痛楚!

窗外的微風輕輕鑽了進來,拂弄著窗簾;她陰郁地轉過身,小提琴孤單地躺在床上,光滑的表面映著她痛苦悲哀的眼——

那是母親的遺物,陪了母親二十多年,也陪了她十多年;只有在拉琴的時候,才能感受到一點母親溫柔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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