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座的女子 第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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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金色的陽光灑在公園的小徑上,荊遠達倚著拐杖有一步沒一步的走到陽光中,他衰弱而殘敗的身體不听使喚的走二步便氣喘如牛。

他感到無比的沮喪。

和紅雲相識之時,他正值年少、旺盛的精力似乎永遠不會自他的身上消失,而現在,他只剩下一身病愈,一絲殘息——

「遠達。」

他緩緩轉頭,方世城健碩的立在他身後不遠處,憂心的望著他。

荊遠達無法不感到嫉妒,但他也看到方世城臉上現出疲憊的線條,他稍感平復,冷冷地開口︰「什麼事?」

「我想和你談一談。」方世城走到他的身邊,不自覺的伸出手想扶他。

他暴躁的閃開,卻一個踉蹌跌在碎石地上。

「遠達!」世城一驚,立刻蹲來攙扶著他的身體,並驚覺歲月對他的無情。

「不必你扶我!」他怒斥,布滿血絲的雙眼飽含忿恨的看著他︰「有什麼事快說,我沒時間听你瞎扯!」

方世城黯然的垂下雙手,坐在他的身邊︰「我們一定要弄成這樣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勉力撐起身子坐好︰「我和你之間沒什麼好說的!」

「你到底在怪我什麼?二十年了,我一直弄不清楚我和你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我們可是一起長大的老朋友了,你到底在恨我什麼!」

荊遠達干笑二聲︰「我怎麼會恨你?你有錢有勢,我女兒的前途還掌握在你的手里,我怎麼敢恨你?」

「遠達!如果你非要這樣,那我至少有資格知道我什麼地方搞火你了對不對?」他不死心的追問。

「沒有!」荊遠達暴躁的一揮手,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那張勢利的嘴臉!」

方世城張大了眼,半晌說不出話來。

勢利?

這就是他的至交好友給他的評語嗎?

他們之間白白流走的二十年只因為這二個字嗎?

荊遠達緩緩的朝出口走去,連一次也沒有回頭。

「勢利?什麼叫勢利?有錢是我用命拼來的,你說我勢利?那你呢?一天到晚自怨自艾,把女兒當垃圾一樣丟在旁邊,你又算什麼?」

他仍繼續向前走,只是原本蹣跚的腳步變得更加的困難!

方世城殷忿的望著他,好半晌才終于領悟到他在氣忿之余說出如何傷人的話!

他喪氣的垂首,往另一個方向走去。他的腳步——也蹣跚了!

樹叢後一張風韻猶存的婦人面孔緩緩出現,原本冰冷嚴肅的眼神,突然熾熱和落下淚來……

※※※

「拓偉」在短期內大張旗鼓,那紙英國的合約仿佛他們的護身符一樣,使他們橫行無阻,在極短的日子里,他們不但在同業之中展露頭角,更成了不可輕視的勁敵。

泰生對這種情形感到驚異!原本岌岌可危的公司竟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竄升是她始料未及的,她竟替「方氏」找了一個勁敵!

「方氏」的根基穩健,在這一行當中固然一直是個中翹楚,可是「方氏」也正因如此而處處小心、行事保守。而「拓偉」卻沒有這種顧慮,由年輕人組合而成的公司有一股不怕死的沖力和朝氣。

終有一日「方氏」與「拓偉」下面沖突是免不了的。

荊泰生望著業務部的職員們,他們一個個顯得清閑而且舒適,「方氏」的老顧客太多,多得使他們無需擔心業績,當然也就不會想要拓展業務。

何安琪坐在她副理的位置上,細心的描著她的唇型。

近來何安琪和韓拓已到了寸步不離的程度,幾乎每天下班,泰生都會看到韓拓高大的身影在大樓外出現,然後安琪親昵的挽著他離去。

對于員工下班後的私事她當然無權過問,可是何安琪越來越囂張,公然的遲到早退,放著正事不做而與韓拓泡咖啡廳……

你想騙誰?

心底一個小小的聲音譏笑她,她在乎的不是安琪,而是——韓拓。

她在乎韓拓看何安琪時那種溫柔的眼光,她在乎韓拓的手親昵的放在安琪的腰上,她在乎韓拓甜甜蜜蜜的和安琪咬耳朵。

她在乎——

她不知道她到底在乎什麼?

她憑什麼在乎?為什麼在乎?

如果她對自己誠實一點,她會承認她是受了韓拓的吸引,她會承認在看到韓拓的第一眼她就不可自撥。

問題是她沒有勇氣向自己承認,她愛上一個只見幾次面,而且每次都使她氣得發抖的男人。

或許群美說得對!

世界上為什麼沒有好男人?因為女人總是愛上壞男人,所以好男人都無法生存了,這就供需問題。

就是這個原因嗎?就是這個原因,使她明知道韓拓是個不肖子,是個惡棍而她仍不由自主的受他吸引!

那群智呢?

他的追求越來越明目張膽,他似乎再也不是她所認識的群智。他送花、送禮物、邀她參加他一切的活動,在每個人面前展示他對她的所有權。

她很驚惶、無措,甚至連群美都對群智的改變感到訝異,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而家里,阿珠已經走了,來了一個新的管家——阿竹。阿竹是個山地婦人,她不但孔武有力,而且有一張凶惡的面孔。

罷開始她很擔心爸爸會和粗糙的阿竹合不來,現在才發現阿竹對待她的父親極有耐心,而當他過于無禮取鬧時阿竹的權威經常會壓過他的氣勢。

在阿竹與父親短暫的戰爭中,阿竹無疑是那個勝利者,她感謝那個介紹阿竹來的人︰韓奇風。

盡避她和韓拓情同水火,但她和韓奇風那個古怪的小老頭卻成了真正的忘年之交。

他天真、好玩而且十分狡猾!

在這一陣子的相處中,泰生不由得納悶,過去那個韓奇風到底到什麼地方去了?現在的他看起來絲毫沒有那個可憐老人的影子了。

「你在想什麼?」

正在念她每天的行事歷的王秘書在她面前擺擺手。

「沒什麼。」她心不在焉的念著。

「下午三點和‘拓偉’有約。」

「‘拓偉’……」她赫然一驚︰「你說什麼?什麼時候和‘拓偉’定下約會我怎麼不知道?」

王秘書推推她的眼鏡想了一下︰「是何副理交待的,她說你已經知道了,只是要我記得提醒你。」

何安琪曾在一次業務匯報過後淡淡的向她提起「拓偉」有意和「方氏」合作一筆生意。但她並沒說清楚日期和性質,而她太忙于注視安琪越來越艷麗的外表,竟也沒仔細弄清楚……

「要我取消它嗎?」

「哦,我——不!不必了,你說幾點?」

「下午三點。」

泰生抓起皮包︰「我有事要出去一趟,除了‘拓偉’的約之外,其他的全部延期,不重要的推掉。」

王秘書毫無異議的點點頭︰「沒問題。」她甚至沒發問一句話。

泰生回頭朝她嫣然一笑︰「提醒我該給你申請加薪了。」

她眨眨眼︰「我會替你推掉以後所有的約會,如果你需要的話!」

荊泰生難得的爆出大笑,在所有人訝異的注目下飄出辦公室。

※※※

她的動作從來沒有如此快速過!

在一個鐘頭內她已經奔到百貨公司中,挑了一套她所認為最端莊的衣服,並旋風似的卷到方群美的公寓中,把睡眼惺忪的群美從床上挖了起來。

「你瘋了嗎?」群美懊惱的大叫︰「才中午十二點!我昨天排練到半夜三點才休息啊!」

「你要不要幫我化妝?」

群美打了一半的呵欠猛然停住,她眨眨她的大眼楮︰「我一定還沒睡醒。」

泰生笑著舉起她手中的袋子︰「衣服都買好了,只差你的化妝,我趕三點的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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