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笛戲羽 第4頁

「原來她真的沒死。」笑閻王的拒絕,讓樓闕更加肯定心底的疑慮。他笑了,理不清心底交雜的是啥滋味。

「她真的死了。」此話,袁紅綃說服他的意味較大。

樓闕昂首大笑,壓根不信,奔騰的血液為她沒死的消息雀躍歡呼著。

「既然他不信,我們就拿出證據來,好教他無話可說。」段楚沛想出一勞永逸的法子。

此言一出,段逸軒與袁紅綃看了他良久,終于妥協同意頷首。

段楚沛的話如同冰水澆熄樓闕身上的火焰,火熱的體溫瞬間冷卻,無法言語笑意僅在唇畔,慢慢收斂,唇也漸漸抿成一直線。

「去把小姐請出來。」同意兒子的提議後,段逸軒冷冷向身後的人吩咐。

「是!那人接令後,立刻著手去辦堡主的命令。

樓闕心知肚明,笑閻王口中的請不是他所想見的。難道他的揣測產生了錯誤?

段家人不願他見段戲羽的尸骨,只是單純的不想讓他叨擾到她的長眠,而非他所想的仍在人世間。

北風呼嘯而過,吹襲他微墜的身形,刺進他的血液與骨骸,凍結他的心,寒透他的魂魄。

第二章

等待的煎熬啃噬著他,寒風如同荊棘不斷鞭撻著他,可是他並不覺得痛、不覺得冷,對于外在嚴酷的環境他已失了感覺。

彷佛歷經百年之久,派去請段戲羽的人姍姍來遲,雙手恭敬的捧著牌位,而在他後頭的人則捧著一盅骨灰,兩人小心翼翼步上樓。

刺目的牌位與骨灰盅強烈的烙印在樓闕的眼底,他甚至忘了呼吸,一雙眼緊跟著牌位與骨灰盅移轉,不曾偏離半分。

待他們二人就定位後,段逸軒才將探試樓闕的目光收回,回復仇恨。

「你要的證據來了,我想你無話可說了吧。」段逸軒淡然的示意屬下將牌位上頭的名字明確的讓樓闕看清楚。

段戲羽三個字尖銳的射入他的眼,飆中他的心,他咧嘴失笑,身形重重的晃動了一下。

炳哈哈!她死了,真的死了!原來多日來的痴想猜測到頭來全是一場空。

太可笑了!他竟會傻的相信神算萬事通的謊言,他簡直太好騙了!莫怪神算萬事通卯足了勁也要騙倒他。

他是天底下最傻的傻子!最笨的呆子!

炳哈哈!太好笑了,太好笑了!

他笑得眼角跌出熱淚來,笑得聲嘶力竭,笑到足以撼動鬼神。

可怕的笑聲傳進段家父子、袁紅綃與在場眾人耳中,每個人莫不蒼白著臉,功力淺薄的人受樓闕駭人的內力激蕩震得腳步不穩,有的甚至跌撲在地臉色發青,痛苦的哀號求救。

段逸軒見狀,連忙以內力護佐袁紅綃,不讓她因樓闕激動的情緒而受傷。

段楚沛不解樓闢為何含在見到妹妹的牌位與骨灰後突然發狂,是過于興奮嗎?

可是無論他怎麼瞧都不以為此刻樓闕的情緒可與興奮二字扯上關系。

死了!死了!她死了,早死了四年!炳哈哈!那他還待在段家堡做什麼?做什麼?!

包加張狂激烈的笑聲由他嘴中發嘯而出,遨向天際,射向地心。

他不曉得為何他會笑得如此開懷,他甚至無法止住滿腔的笑意,綿綿不絕的笑不斷疾奔而出,他根本壓不住也不想壓住。

她——死的好啊!

「段戲羽!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雙手成拳,仰頭向天嘶吼,叫囂出他濃厚的恨。

恨你……恨你……恨你……

無數個恨你的狂吼聲回蕩籠罩住整個段家堡,傳透每個微小的角落,刺進每顆不設防的心。

「啊……」更猛力的吼叫聲由聲腔發出,糾結的忿恨使得他全身迸射出一道又一道的寒冰。

「他瘋了!」袁紅綃受不住他淒然的叫囂聲,慘白著臉埋進段逸軒懷中低喃。

包多的人滾落倒地哀號,連同捧著段戲羽牌位與骨灰壇的兩人都受不住松了手跌翻在地。

段楚沛眼明手快及時躍上將牌位與骨灰盅納入保護。

「戲羽……」樓闕傾所有心力投注在這聲吶喊當中。

他恨她!妒恨、好恨她!恨到巴不得有能力箝制住她飄蕩的魂體,將她永久鎖在他身畔,不許她飄移平步。

可惜他沒那能耐,只能無力的記咒她、痛恨她!

他恨啊!

恨神算萬事通的欺騙,恨段逸軒打破他微小的希望,捧出她的牌位與骨灰來,恨……恨他為何會執著于她。為何……為何一生情感會懸系在不該的人身上!

「段戲羽!你出來!傍我出來!」痛徹心肺嘶喚著在地府的人兒。

恐怖的叫聲持續著,激昂的恨充斥在稀薄的空氣中,似要天地、人神與他共悲。

噗!駭人的叫囂終于休止,樓闕狂吐一口鮮血,斑斑血淚飄灑在衣襟。

是恨!是怨!是悲!是淒!是泣。

他突來的嘔血震得段家父子與袁紅綃無法移動半分,僅能膛目以對。

噗!噗!連續再噴出兩口鮮血,耗盡內力的嘶吼造成他雙腿虛軟,捂住胸膛屈膝跌跪在地。

噗!又是一口熱血。氣力皆告耗竭的樓闕終垂下沉重的眼臉撲倒在地,幽幽魂魄終得償夙願追下地府尋找那令他無法斷情的伊人。

「他!」袁紅綃晤嘴驚叫,不知為何樓闕的叫喊聲居然撼動她的心防,使得她對他的恨意不若原本強烈,幾乎,她幾乎就要原諒他的所作所為了。

無需他們動手,瘋狂的樓闕便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這樣的結果是段逸軒與段楚沛始料未及的啊!

「糟了!」段楚沛叫了聲。

「怎麼了?一時半刻樓闕還死不了,派人將他抬下去即可。」段逸軒不解他為何突然叫糟。

袁紅綃對繼子奇異的反應亦感到無法理解。

「方才他喊得那麼大聲,我怕……」段楚沛沉著臉道出他的憂慮。

段逸軒與袁紅綃同樣一震,雙雙臉色泛白,隨意吩咐人將樓闕抬下去,匆忙的身形施展著輕功趕往段家堡的秘密之地。

段楚沛把手中的牌位與骨灰盅交與旁人亦施展輕功緊跟上父母的腳步。位于段家堡最深沉、最幽暗鮮為人知的地底里,柔和的夜明珠化黑暗為光明點綴出地底閨房的雅致與清靜。

狂妄的笑聲穿過深厚的地底,穿透層層垂落的黑紗帳,驚動床上睡得極為不安穩的人兒。

熟識的笑聲將地出可怕的夢魘中解救出來,冷汗涔涔的段戲羽從床上彈坐起撫著如鼓擂動的心窩不住的急喘著氣,好似剛逃過一場追殺般。

這種怪異的感覺整整四年沒有過了。是誰在笑,為何笑得如此張狂?不會是。

娘與哥哥,他們不曾如此放肆大笑過,但會是誰?怎地那笑聲听起來好熟悉、好懷念好似……好似她早听過多次。

是誰?在她猜不透時,狂妄的笑聲再度揚起,狠狠敲中她的心,她痛苦的以浮現青筋的心手緊揪著心窩,神色蒼白顫抖著。

她听出來了!是他!是樓闕的笑聲。怎會忘?怎忘得了!就算是十年、二十年,甚至百年後她都不可能會忘記他的聲音、他的笑。

痛苦的閉上眼,無法亦是不敢去推敲他到段家堡的目的,飄飄無定位的心不斷揪痛撕扯著,她好難過,好難過!

昂責照顧她的桂嬸發現不對勁,掀起層層紗帳關切的望著她,桂嬸是後天為人毒啞,听力與常人相同,如何不听見外頭傳來的囂笑聲。

段戲羽!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強烈的恨意傳入地心,段戲羽駭得倒吸一口氣。

原本就毫無血色的嬌顏更是白的嚇人,好似隨時會昏厥過去。

別嬸嚇得以雙掌捂住她的雙耳,不願她听見充滿恨意的嘶吼聲,桂嬸同樣的听出來人是樓闕,十分明了樓闕在她心中所佔的地位,為了不使她破碎的心益加破碎,唯有采取杜絕外頭噪音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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