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長串教徐小罩听得頭昏腦脹兼霧煞煞。什麼跟什麼?
前幾天剛上工時,韓衡海派她負責擦桌子兼掃地拖地整理環境,她做得不甘不願,可說是滿肚子火。想她徐小軍好歹也是個靠創意維生的設計師……但這點在早餐店似乎一點都吃下開,OK,她認命。
一個禮拜過去,也就是今天,韓衡海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勁了,居然肯讓她進內場幫忙,雖然是一些裝袋、找零之類的工作,總也好過像苦命阿婆一樣擦桌子拖地掃地。
「呃……」徐小軍勉強復誦她記得的部分。「小姐是說一份培根蛋餅、燒餅吐司夾蛋、雞腿堡不要生的、火腿蛋吐司不要火腿、巧克力厚片吐司只要抹一半。咖啡牛女乃三杯,女乃茶兩杯,嗯……請問是要半糖還是去冰?」
年輕OL聞言,氣得瞪大她描繪細致的雙眼,準備發飆。「有沒有搞錯啊?叫你們老板出來!」
「那可不可以請你用寫的?太復雜了。」用寫的不是簡單明了,大家都省事嗎?徐小軍想得簡單。
「你說太復雜?我以前點餐都沒這麼辛苦,到底要我說幾遍?」OL不悅的聲音越來越大,引起周圍客人的注意。
韓衡海在旁邊听不下去了。他都會背了,她還要人家重復幾遍?
把手上的千元大鈔收好、找零,韓衡海用他高大的身材優勢,一把將準備回嘴的徐小軍整個人頂開,拉下口罩對OL笑得親切和藹,嗓音也溫柔似水。
「小姐要點的餐點是︰培根蛋餅、燒肉吐司夾蛋、雞腿堡不要生菜、火腿蛋吐司不要抹乃滋,一個厚片吐司一半抹巧克力一半抹女乃酥,以上各一份,咖啡牛女乃要三杯,其中兩杯去冰,兩杯女乃茶一杯要半糖一杯去冰,對嗎?」
原本鬧哄哄的噪音在這瞬間突然消失,連負責煎台的兩位媽媽都停下動作看著韓衡海。雖然知道老板有這項特殊記憶能力,但每每目睹還是大感佩服,徐小軍在一旁也是目瞪口呆。
哇!會不會太強?他有什麼特異功能?或者學過速記什麼的?太扯了吧?
「呃……對……」OL被他盯著看得羞紅了臉,眼中暗暗透露一絲嬌羞。平時看這個老板都戴著口罩,今天還是第一次目睹廬山真面目呢……
「厲害喔……記憶力超強。」圍觀的顧客紛紛鼓掌,贊美的話也月兌口而出。
「謝謝。」韓衡海笑著謝過大家之後,把口罩拉回原位,繼續手邊工作。他沒好氣地說︰「徐小姐,大設計師,你可以再放空一點。」
徐小軍從驚訝中回神,訥訥地道︰「拜托,我又不是靠這行吃飯,要不我可能還比你厲害。」
「少耍嘴皮子,多做點事。」他嗤了一聲。
這位徐小姐除了會闖禍還會什麼?
第一天來,叫她整理桌面,垃圾分類是很清楚沒錯、也沒打破杯子盤子,可是準備打烊時洗碗的阿桑挑出十幾個杯盤,都有著大大小小的缺角,一向惜物愛物的韓衡海看了自是心痛萬分。
第二天、第三天,要她掃地拖地,也可以把地板弄得像是剛刷過地一樣,幸好那時店里還沒開始營業,只是害他們這些老板員工差點摔成腦震蕩,工讀生小緯還因為地滑,把整桶咖啡牛女乃打翻……又教他一陣心痛。
他真的懷疑她是不是挾怨報復?該不會明明是他想整她,最後卻反倒被她給整回來吧?雖然不用付她工資,但因為她闖禍而付出的代價卻比工資還來得多,真是得不償失啊!
還好,第四天、第五天他索性安排她進內場昂責準備食材,她就沒再闖禍了,可是安分沒幾天,剛剛又差點故態復萌,真是……
算了算了,他不想計較,反正光是看這位原本意氣風發又倔強的大設計師肯安分地借著幫忙工作來贖罪就夠了。
其實她也沒他想象中的差,至少天天來店里報到從不遲到,吩咐她做什麼事,就算不拿手還是認真去做,雖然常常搞砸,也算她有心了。
要她一個設計師到早餐店打雜,拿筆的變成拿掃把拖把的,也是委屈她了。
才一轉眼,他又听見一位媽媽級顧客著急叫著︰「唉唉唉,我的吐司是抹草莓醬,不是巧克力醬啦!」
韓衡海看見徐小軍手上抹醬抹到一半的吐司,額間青筋整個冒出來,他忍著直竄頭頂的火焰,對顧客賠不是。「不好意思喔,我馬上幫你重做一份,請稍等一下,馬上就好。」
「好啦好啦,真是的,我兒子上學都快遲到了。」
韓衡海把新的吐司丟進烤吐司機里,深吸了幾口氣,無奈地說︰「我看你還是去洗生菜切菜好了。」
「去就去。」徐小軍放下手里的吐司,默默地到一旁洗菜切菜,表面上看來不服輸,還會回嘴,可其實心里也挫折得很。
從高中時代開始,她就對設計十分感興趣,直到大學時期,她只醉心于和設計有關的事,尚未完成學業便開始接觸這行業到如今,說實話,除了和本行有關的事情之外,其余都不擅長。
由于迫不得已的原因來到這家店,她開始了和以往大大不同的生活,雖然累個半死又笨拙,倒也因為從未接觸過而覺得新鮮,或許可以刺激一下靈感也不賴,所以最後還是乖乖留下來了。
偏偏這個韓大老板非但不鼓勵她,還成天嫌東嫌西的,把她嫌個一文不值,只會打擊她的信心……
不是她刻意夸大,她覺得自從來到早餐店後,從前的自信都被消磨殆盡了……哼,不過是一家早餐店嘛!憑什麼磨掉她的自信?
「啊!」一邊切菜一邊咬牙切齒,結果她一個用力下當,菜刀一滑,鋒利的刀刃便劃過左手食指。
雖然戴著手套,但那種手套只能防水,可擋不了刀,轉眼之間砧板上翠綠的生菜染上了鮮紅血漬,顯得沭目驚心。
一陣麻伴隨著痛感直竄上來,徐小軍看著砧板上紅綠交錯的畫面回不了神,只听見一陣粗嗓在她耳邊低聲咆哮。「你到底在干什麼?」
緊接著,不斷滲血的食指被一疊干淨的紙巾覆蓋,男人的手隔著紙巾壓住傷口,一雙泛著熱力的厚實大手貼在她背心,以不容置疑的堅定力量將她整個人往最里頭的廚房推去。
韓衡海趁著還沒有引起客人注意的時候緊急處理了這一切,他隱忍著火氣,假裝若無其事,直到進了無人的廚房才爆發開來——
「你到底在干麼?」
「你……干麼那麼凶?」徐小軍被吼傻了。
「你到這里來到底有沒有帶腦袋一起過來?老是心不在焉也就算了,還差點害到自己。這里是生意場所,不是讓你來這邊玩的,你是故意的嗎?如果不是心甘情願來的,就別來了,真是越幫越忙!」韓衡海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就是覺得滿肚子火。
一看到她劃傷了自己的手,鮮紅血液像不要錢似地滴滴落下,他一陣緊張。緊張什麼?也許是想到因為她的漫不經心,手受傷了怎麼畫設計圖,再說她是義務幫忙,她受傷了,他也會過意不去。
他一長串不留情的責難,听得徐小軍又驚訝又難堪。她掙月兌他的掌握,他偏不放,執意壓著她的傷口止血。
「既然我這麼糟糕,你還管我死活干麼?放開我啊!」她漲紅了臉,努力想扳開他的手。奇怪,她割傷了自己的手,又不是闖了什麼滔天大禍,頂多損失一顆生菜嘛,生什麼氣?有什麼了不起!她賠、她賠,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