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許子亭,是我好朋友,他是個好人,你一定會喜歡他的。」沈茉莉只差沒拍胸脯掛保證。
「是嗎?」那改天約出來見面吧……他本來想這麼說,可是後來又覺得不妥,他可不想因此又跟沈茉莉有所糾纏,今天答應和她出來就已經是大錯特錯,他該立即斬斷這個錯誤才是。
他不相信嗎?沈茉莉有些困擾。
「啊,還是你要先看貨?」她突然想起來,自己的皮夾里面有她跟亭亭的大頭貼,連忙現出來給他看。
看貨?她以為她在做什麼交易?鄭人維滿臉黑線,實在笑不出來,視線落在攤放在桌面的皮夾上。
「就是他。」她指著照片上的許子亭,夸著自己的好友。「怎麼樣?很不錯吧?他很善解人意喔,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人。」
他不敢置信地瞇起眼,隱含著火的目光從照片緩緩移到她充滿期待的臉蛋上,一字一句慢慢地道︰「他是……男的?」
「對啊!有什麼問題嗎?」她微微皺眉。
她……問他,有、什、麼、問、題、嗎?
這問題可大了好嗎他哪點看起來像同志?這女人依然不用大腦思考,全憑沖動做事。
雖然男性彩妝師大多很娘,但他是其中的例外,在業界還有「最Man的彩妝師」封號!
鄭人維深吸了口氣,隱忍著瀕臨爆發的火氣,猛然起身。
沈茉莉詫異地抬眸仰望他。「英俊?」他的臉色好像不太好看?
「我要走了。」
他丟了幾張百元鈔在桌面上,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他不想說拜拜也不想說再見,只希望再也不要看到她。
第二章
斑中一年級
開學的那一天,當他眼角閃過某道身影的那一瞬間,鄭人維有如被下了定身咒一般動彈不得,胸口瞬間緊縮,渾身緊繃。
錯不了的,經過這麼多年,即便他們只是在小一時同班過一年,他還是一眼就認出她來。
她是校園里的風雲人物──凡是與麻煩沾上邊的,都與她有關,也是常常讓教官勃然大怒,透過擴音器氣沖沖地廣播、叫進教官室的麻煩人物。在學校里,幾乎沒有人不認得她。
也就是從那一天開始,他每天都活得心驚膽跳,深怕自己又和這個女煞星遇上。為了徹底阻絕與她踫面的任何一丁點可能,他可說費盡了心思,還練就了一身好功夫。
平時在校園中活動,他眼觀四面、耳听八方,只要可疑人物出現,可以馬上做出反應。如果狀況允許,他可以隨時閃人;如果時間緊迫,便就地尋找掩蔽物。
心思敏銳、行動敏捷的程度,足以媲美佔士邦了。
久而久之,每每在校園中走動,他不由自主會東張西望尋找她的身影,沒看見時松口氣,看見時呼吸會瞬間中止。不知不覺地,「找尋她」這種下意識的舉動已經成為他的一個習慣。
值得慶幸的是,他就讀的一班,與她的十五班相隔了十萬八千里,一個在一樓東側,一個在三樓西側,這麼一來,平時就不容易照面,真是萬幸呀!
斑一上學期也如他所願,安安穩穩地度過了。
可惜在下學期開學沒有多久,他維持了整整一個學期的平靜生活,在這有如十三號星期五的一天宣告終結。
這天是被詛咒了的一天,
放學過後,身為值日生的鄭人維比其他同學更晚離開學校,整個校園里空蕩蕩的,只剩下小貓兩三只。
步出校門,他順著右邊的人行道緩綬邁步前進,而後拐進第一條小巷當中。夕陽加上微風,一切都是這麼的美好……
「臭娘們,有種不要跑!」
「我是女人哪來的種啊?神經!」
「還耍嘴皮子,等老子、老子抓到妳,鐵定讓妳再也說不出話來!」
「來啊來啊,我慢慢地跑在等你耶!」
身後傳來一陣倉卒的腳步聲,加上男女喧鬧的爭吵,吸引了鄭人維的注意。他頓下腳步,回頭察看。
有兩方人馬在追逐,越過了他之後,跑在前頭的女生突然被揪住了馬尾。
「啊!」她低叫一聲,因為吃痛,不得不停下腳步。
「抓到妳了吧!」
「放手!」綁著馬尾的女生反手一個擒拿,轉瞬間對方因疼痛而放手,她的秀發重回自由。
「媽呀!痛!」
「知道會痛就好!」她笑嘻嘻地松開對男人的箝制,兩手拍了拍,撥開散落的頭發,露出神氣的臉蛋,一派輕松自在。
一張充滿英氣的蜜糖色臉龐映入眼簾,鄭人維微微一怔,心中警報大響──
幾乎是用半秒鐘的時間直覺反應,他手腳俐落地閃至一旁,以民宅作為藏身地點,一如他每次為了避開她時的動作。
懊死!處心積慮躲了她這麼久,一整個學期的努力竟然在此時破功。鄭人維低咒幾句。
他知道自己應該要馬上掉頭離開。眼不見為淨才是上上之策。
可他偏偏控制不了好奇心,腳步彷佛在原地生了根,一雙有神黑眸亦不受控制地緊盯著前方的景況。
鄭人維告訴自己,他只是想看看這位沈小姐又惹上了什麼麻煩?
「妳……妳別以為我們對付不了妳!」被扭痛手的人按著傷處,還不忘叫囂。
「你們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誰?我可是玫瑰幫幫主沈玫瑰的外甥女,沈茉莉。我是看在你們單純的分上才說出來的,免得你們惹錯人,到時候就麻煩了。」說話的同時,沈茉莉打量了對方的人馬。
一共有三個人,都穿著過大的絲質襯衫和西裝褲,是典型的地痞流氓。
罷剛,她路過巷口賣黑輪的攤位,看見這三人正在壓榨擺攤的老婆婆,白吃白喝不說,還要強收保護費。眼看老婆婆嚇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她當然無法坐視不管,而插手的後果,就是被他們追著跑。
听見玫瑰幫的名號,三人先是愣了一下,接著面面相顱好一會兒,才有人開口。
「老大,她……她在嗆我們嗎?」小嘍甲狐疑地問。
「別以為隨便搬出玫瑰幫的名號就可以嚇唬我們!」帶頭的人,也就是慘遭沈茉莉擒拿毒手的男人不服輸地挺著胸。
沈茉莉兩手盤胸,下巴高高抬起睥睨著他們,渾身散發出迫人氣勢。「好啊,不相信就算了,反正以後我會派人在攤位前面站崗,你們要敢再欺負老婆婆就試試看。」
被稱作老大的人輕蔑地瞥了沈茉莉一眼,壓根兒不信她的話。「我們在做例行公事,關妳屁事?」
「被我看到了就關我的事!」沈茉莉態度強硬。
「那就不要怪我們不客氣了!」
老大使了個眼色,嘍甲、乙就朝沈茉莉沖了過去,瞬間你來我往、拳打腳踢,一場全武行活生生在巷子里上演──
她搞什麼?
一個女生妄想對抗三個大男人?這個沈茉莉是腦袋短路還是秀逗?
就算她學過跆拳道,且是個力大無窮的女壯士,但那並不代表她可以赤手空拳對付三個男人吧?她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盡避腦中的聲音一再催促要他就此掉頭離開,別多管閑事,以免最後替自己惹禍上身,可是鄭人維卻無法動彈,復雜的眼神始終追逐著那個左閃右躲、卻不時挨拳頭而痛呼的笨女生身上。
垂在身側的雙手不自覺握成拳,一股怒意無端自心底升起。
他不知道自己是氣惱那三個男人欺負弱小,還是惱于自己太過關注她,這種心情讓他感到莫名煩躁。
沈茉莉一個不小心,在連番攻擊下站不住腳,整個人狼狽地撲跌在地,還伴隨著一聲哀叫︰「哇啊~~」
鄭人維心中一急,深吸了口氣,一鼓作氣沖到巷內,一把拉起還倒在地上的沈茉莉,急喝一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