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該早點看開,既然明白自己和他之間的距離如此遙遠,卻還貪戀「昔日同學」的位置,以為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就保持這樣的安全距離,可以看著他就好什麼時候她開始貪心、開始不滿足,看見他情路順遂,便覺得心情日漸沉重,
每見一回他們相襯的背影,就心痛得仿佛要死去呢?
再這樣下去,她會變得再也不像自己,她不想成為一個善妒的人,所以決定離去,眼不見為淨。
「你──」
白慕琪聞聲側首,透過飛揚的發絲,看見眼前這個在午後斜陽的照射下,更顯帥氣的男孩。
要忘了他……應該很難吧?
她的視線落在他眉角的那道淡淡疤痕,眼神轉柔,帶點不舍。
沈艾藍訝異她竟會出現在這里。
不知為何,那日她離去的表情,一直牢記在腦海。他覺得自己似乎被她厭惡,因而心情惡劣至今天,可是剛剛一見到她,他又驚又喜,陰暗的世界瞬間大放光明,連嘴角都高高揚起。
他總覺得這些日子以來,她變了好多。
以往的她總是怯怯懦懦,說話輕聲細語,動不動就臉紅,就算被他欺負也只悶在心底,只會紅了眼眶;可是,現在她卻能夠無畏地與他相望,眼神中好像想對他表達些什麼,卻欲言又止,總讓他莫名心慌。
「金靂……」他小心翼翼地觀察她的反應,發現她竟然微微一笑,他這才松了一口氣,恢復往常的輕松態度,語帶抱怨地說︰「你那天好凶喔!還要我不準叫你金靂……」誰想得到她個子小小,脾氣倒不小。
白慕琪見他委屈兮兮地抱怨,忍不住笑了出來。「難得你會怕我耶。」真新鮮。
「誰、誰怕你啊?」沈艾藍挺挺胸膛,斜眼睨她。「喂,那天是因為突然被你凶,我一時反應不過來,下次要再敢對我鬼吼鬼叫,我鐵定揍你。」握著拳頭在她眼前晃來晃去,虛張聲勢。
「對不起喔……」她微笑垂首,將散落的發絲勾在耳後。也好,能用這種輕松的態度交談,這樣她也能走得了無遺憾了。
「走,我請你吃冰。」沈艾藍心情大好,沒想太多,自然而然握住她的手。
「不用了,天氣冷,我不想吃冰。」白慕琪笑著婉拒,輕輕抽回自己的手。都打定主意要忘了他,不能隨便被他一個小動作所影響啊……
既然她不想吃冰,他也不勉強,但好奇她的來意,炯炯黑眸注視著她。「那你到底來這里干麼?特地來找我的嗎?」
望著那雙黑得發亮的眼眸,她心念一動,心跳莫名加速。
天氣微涼,卻因為腦中閃過的想法,使她額頭手心隱隱冒汗。
都要離開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再見面,就把對他的愛慕都說出來吧。反正,反正她不需要他有所回應,也不怕他會怎麼想,就只是單純想表達出自己的情感,就當作是一種告別,這樣她才能灑月兌地離開這里。
說吧、說吧,別在心上徒留遺憾……有道聲音在耳畔聲聲催促。
「我……有話跟你說。」她深吸了口氣,平息紊亂的氣息。
「有話就說,干麼吞吞吐吐?」他不解地揚眉。怎麼她臉紅成這樣?整張圓臉白里透紅,真想捏一把……不過,最近她脾氣好大,他還是不要鬧她好了。他喜歡看她笑,不想看她垮下臉,尤其更不願她像那日一樣氣得掉頭離去。
「其實我很……」白慕琪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才起了個頭,就听見沈艾藍背後傳來一聲嬌喚。
「艾藍?」
白慕琪一愣,沈艾藍則僵了一下,才緩緩轉身,看見女友站在身後。
「下課啦?」不知為何,他竟有些惱起女友忽然出現。
許涵琳小鳥依人地靠在高大帥氣的男友身旁,甜蜜一笑。「是啊!慕琪你找艾藍有事嗎?」
「不……沒、沒事,只是剛好經過而已。」白慕琪強顏歡笑道。
她的回答讓沈艾藍皺眉,一把心火無端燒起。
是怎樣?一會兒說有話跟他說,一會兒又說沒事了?她到底在想什麼?他忽然厭惡極了現下這個自己仿佛捉不住的她……
「既然這樣,那我跟艾藍要走嘍,我們還沒吃飯。要一起去嗎?」最後一句听得出來明顯言不由衷。
「不了。」白慕琪咬著下唇,努力維持笑容搖搖頭。
「好吧,那拜拜嘍。」許涵琳挽著沈艾藍,笑盈盈地越過她身旁。
經過她身旁的時候,沈艾藍看見她眸中隱約浮現的水光,心中莫名浮現不安,遂停下腳步回頭,確認似的再問一次︰「真的沒事?」
白慕琪不知道自己笑得比哭還難看,把頭低垂,一再保證。「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以後再說也可以。」
許涵琳不讓他們再有接觸,一臉甜笑地朝白慕琪揮撢手,拉著男友離開,卻沒留意他的眼神不住往回望……
我對你的喜歡,就到今天為止了。
再見,沈艾藍。
第六章
近兩年來,常常可以在報章雜志媒體上看見有「少男殺手」之稱的女歌手的消息,無論是接受專訪,或者被狗仔隊跟拍,只要當期雜志有少男殺手的消息,必定被搶購一空。
人受歡迎,唱片大賣,主打歌街頭巷尾傳唱,人人耳熟能詳;街道上、商場內四處可見她的廣告看板,替各種產品代言,在二OO六年開春,人氣更是扶搖直上,沖上最高點。
她──就是許涵琳。
誰能想得到,她的國中同學居然成了家喻戶曉的偶像明星,眾人矚目、閃閃發光。
看著刊載在影劇頭版的照片,那抹正在舞台上載歌載舞表演的身影,白慕琪真是百感交集。
每回記者問起歌迷最關心的感情問題,涵琳總是笑而不答,不承認也不否認,平添許多讓人想像的空間。
他們……應該還在一起吧?
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眨眼之間,三年就過去了。
這段日子以來,爸爸還在同一家大樓擔任保全員,小誠則成了國中一年級的學生,而她幾乎都待在台北,任職于管家女兒開設的婚紗店。
三年下來她學了很多,不管是門市接待、攝影肋理、梳化助理……她都雷經經歷過,直到這一、兩年市場開始流行起「新娘秘書」──顧名思義,就是在新娘出嫁當天擔任隨行人員,負責新娘的梳妝打扮。
念在這門新興行業的收入還不錯,她開始專心朝這方面進修,現在已經是個可以獨當一面的新娘造型師了。
讓自己過得充實、也讓自己忙碌,每天忙完回到家倒頭就睡,隔天起床後,又重復著前一天的工作,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如此一來,哪里還有多余的時間可以想東想西呢?
北上三年,在職場上她交了不少朋友,和他們說不上掏心掏肺,但起碼彼此相處愉快,往日充塞心里,那些關于年少時期所發生的點點滴滴,竟也隨著時問的流逝而逐漸淡去了。
雖然還是會想起那張意氣飛揚的臉,但她已經從因思念而哭泣,進步到悄悄紅了眼眶,到現在已經學會不再哭泣,反而是帶著笑容想起他……這代表她已經走出來了嗎?還是……
「小泵,壽司好好吃,下次教我做吧。」
女乃女乃的聲音敲入腦海,白慕琪收回黏在照片上的目光,看向一臉滿足還在舌忝手指的女乃女乃。
「好啊,沒問題。」
自己雖遠在台北工作,但是仍維持一個月回高雄一次,到療養院陪女乃女乃吃吃東西聊聊天,再回家里看看爸爸和小誠的情況。
如果時間允許,她會留宿一晚,若還有事要忙,則是當天來回。可是現在不用這麼累了,她決定回高雄發展,因為她的親人都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