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剛剛你就跟阿雄在一起?」沈艾藍板著撲克臉,狠瞪白慕琪,連聲音都冷得仿佛結了一層厚厚的冰。
「呃……對啊。」他臉色不太好看耶,而且……變臉速度也超快,果然是沈艾藍。白慕琪戰戰兢兢地回答。
「你頭不痛嗎?」沈艾藍深吸口氣,努力壓下突升的火氣,問得文不對題。
昨晚還醉成那樣,今天就急著出門跟伍雄吃飯?他們什麼時候這麼熟了?怎麼他一點都不知道?那麼昨晚的告白,真的是對伍雄說的嘍?
沈艾藍氣急敗壞,失了理智,也沒意識到其實昨天也是白慕琪和伍雄相隔多年的第一次見面。
「還好,一……一點點痛而已。」白慕琪傻傻地答道。?……這個……他話題會不會跳得太快了?她差點反應不過來。
「頭痛你還跑出來?!」這女人在想什麼?
「其實……也沒有很痛啊。」她觀察著他變幻莫測的表情,深怕一個不小心就踩到地雷。沈艾藍全身布滿開關,一個不注意觸踫到就會爆炸,讓周圍的人都陪著粉身碎骨。
「真是不好意思,算我雞婆多管閑事。那我不打擾你們了。」他酸溜溜地說完,負氣起身,胸膛因怒火而起伏不定。
「艾爺……」老大臉色不大好看啊。嗚~~剛剛躲在廁所,好不容易擦掉的冷汗又爆出來了……伍雄皮皮挫地想。
他……為什麼用那種帶著譴責和委屈的眼神看她?白慕琪一頭霧水,還來不及細想,看著他轉身離開的身影,便下意識地喊住他。
「沈艾藍!」
哼,還知道要叫他?算她識相。沈艾藍心情稍微好轉了些,回頭斜睨著她。
「叫我干麼?」
「你不是特地到我家找我嗎?應該有事吧?」不等他回答,她便轉向一旁像尊木頭人似地呆在原地的伍雄,語帶歉意地說︰「阿雄,我們就先聊到這邊好了,下次出來,換我請客。」說她偏心她也認了,她就是無法眼睜睜看著沈艾藍就這麼生氣地走掉,只好對阿雄說抱歉了。
「喔,好啊。」他好像沒有別的選擇……伍雄欲哭無淚,感覺愛情的小鳥一瞬間飛得不見蹤影了,嗚!
「不需要這樣,你們繼續聊啊,不用在意我啊。」听到她這一番話,沈艾藍心情當場好轉,卻還要故意裝酷,說著違心之論。
「走吧。」
直到白慕琪拖著他往外走,他這才露出笑意。
出了餐廳,白慕琪就松開手,逕自走在前頭,往不知名的方向而去,壓根兒沒有等他的意思。
沈艾藍跟在她身後,一雙黑眸始終注視著她的背影,方才開心的俊臉上現在又寫滿苦惱。
他剛剛……是不是太過分了?
明明她和阿雄處得好好的,他卻硬是介入,還亂發脾氣……現在換她生氣了嗎?不然為什麼走在前頭都不理他?
沈艾藍一個不注意,已經落後白慕琪十多公尺的距離了。
奇怪,她這麼小一個,怎麼走起路來這麼快?
「喂,金靂!」他扯開嗓子,懶洋洋地喚道。
白慕琪沒反應,繼續走她的路。
是真的沒听到還是裝聾啊?沈艾藍又叫了一聲︰「白金靂!」
她還是沒有回頭,連腳步都沒有停頓的意思,一直走、一直走,好像是參加競走比賽的選手。
沈艾藍一惱,幾個大步追了上去,握著她的手肘,惱道︰「你沒听到我在叫你嗎?你耳背啊?」
白慕琪很難得有勇氣地仰首瞪他,然後一字一句地強調︰「我,叫白、慕、琪,不叫白金靂,除非你叫我的名字,否則我恨本不知道你在叫我。」為了替自己正名,她剛剛可是用了最大的克制力,才有辦法壓下想回頭的沖動。
「不要!」他甩頭。「你在我心里就是白金靂。」
「好,那就不要怪我不理你。」白慕琪掉頭繼續走。
沈艾藍像黏皮糖一樣緊跟在她身後,嚴正強調。「我不管,大家都叫你的名字,我總要叫點與眾不同的。從以前到現在,就只有我這麼叫你,當你听到「白金靂」,就知道是我在叫你。」
「歪理!」她忿忿低斥。
從以前他就老愛說「金靂是我才可以叫的」、「只有我才可以欺負金靂」,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到底把她當成什麼啊?所以她非常、非常不喜歡這個綽號。
沈艾藍不時低頭偷?她平靜的面容,突然心生不安,拉著她一起停下步伐。
白慕琪揚眉,不懂他的用意為何。
「你是不是想回去?」他用盡了力氣才能問出這句話。
「去哪?」他沒頭沒腦地說什麼?
「回阿雄那里啊。」他不情不願地說︰「如果你想回去就回去吧,反正你們本來就約好了,我不會怎樣。」
好吧好吧,他承認他現在口不對心,可是她看起來就真的心情不好,縱使不願意,他還是得尊重她。
「好啊,回去好了,阿雄應該還在吧。」像是賭氣似的,白慕琪越過他往回走。
「喂!」他慌張地拉住她。阿雄阿雄,都已經出來了,她還在念著阿雄?那他算什麼?
「你不是要我回去嗎?」
「既然出來了,就別回去了。」沈艾藍一雙濃眉揪得更緊,頂時醋意橫生,連帶地手勁也不自覺加重。
他抿著唇,不發一語,拖著她大步大步地走。心頭一陣悶,他管不了自己人高腿長,而身材嬌小的她是否跟得上。
他真的很不喜歡看到她和伍雄這麼親近!三年前不喜歡,三年後同樣不喜歡!
「你喜歡的女孩不是我,是她吧?」
當年和涵琳分手的那一天,她落寞的低語又回蕩在耳邊,仿佛也敲在他心上。
其實這些年來,他不是沒有想過,自己到底錯過了什麼?
直到那時,他才看清楚,刻在胸口的那個身影究竟是誰。只是,看得再清楚,也只是更加心酸而已,因為那個人已經遠遠地離開他了。
隨著時間的累積,他一年比一年還要思念她,想著她在哪里,過得如何,也許她現在過得很好,有自己的新生活,或許還交了男朋友……
每回想到這個可能,他就開始生自己的氣,然後一整天籠罩在低氣壓之中。直到昨天從她口中證實她沒有男友,他胸口的大石才總算落地了。
「走慢一點,我腳好酸,喘不過氣了……」白慕琪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沈艾藍斜瞥一眼她通紅的小臉,忽然轉向路邊攔了部計程車,最後的目的地,是來到C大,三年前他們最後一次見面的校門口。
一下車,強勁的海風就迎面吹來,拂過她怔愕的臉龐。
這里……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地方,可是他為什麼帶她來這里?有什麼特別用意嗎?還是踫巧而已?
沈艾藍手插牛仔褲口袋,與她肩並肩,一起望著遠處的地平線,臉色是少有的凝重。
「這里曾經是我最愛逗留的地方。」他忽然開口。
和涵琳分手之後,他只要一有空,就會不自覺地來到這里,什麼也不做,就看著海發呆。
有時發呆到出神,還會以為看見她出現在眼前,依然是當初那個扎著兩根辮子的女孩,神言又止。
那樣的她是這麼真實,可是每當他想伸出手觸踫,卻只是觸模到空氣而已。
當時心中的空洞、失落,是筆墨難以形容,如果能夠選擇,他一輩子都不願意再經歷。
白慕琪愣愣地轉過頭,泫然地望著他稜角分明的側面。他眉角的疤痕就近在眼前……她有多久不當靠他靠得這麼近了?
「我總是在這里發呆,就是想不透,當時你在這里,到底想跟我說什麼?」他迎上她的目光,然後牢牢鎖住、糾纏,不讓她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