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杯子放下,態度輕松自若。「會嗎?我可是很真誠地敞開心胸對待每一個人呢。」
「才不是每一個人,而是那幾個特定可以踏進你心里的人吧?」
殷凱臣臉上的閑適笑容已經掛不住了。他並不想回答她的問題,也有點意外自己的心思為什麼會讓一個小了自己八歲的女孩給參透……
有些知道他默不作聲大抵是默認了,傅亭嬅也沒繼續死纏爛打要他承認,反而模著肚子咕噥道︰「好餓喔,今天都沒吃東西。」她迫不及待地拆開筷子,等不及要大快朵頤。
「不知道剛剛是誰說她不餓?」好像怕再被她看透什麼一樣,殷凱臣低斂著眼,開她玩笑。
暗亭嬅脹紅了臉。「得理不饒人喔你?」
這時候老板娘把餐點送上桌,笑呵呵地招呼道︰「兩位慢用喔。」
「謝謝!」傅亭嬅一看見桌上三菜一湯的佳肴,黑白分明的眼眸頓時像黑夜里的星星一樣閃耀。
其實這三菜一湯只是普通的家常菜,一道紅燒獅子頭、一道宮保雞丁、一道燙高麗菜,而湯則是由排骨、蘿卜熬炖的,並不是什麼特殊的山珍海味,身為傅家小姐,什麼美食佳肴沒嘗過,這簡簡單單的幾樣菜也能讓她垂涎三尺?
若是蕾蕾,恐怕不會多看這些菜一眼吧?
「您自個兒慢慢看,我要先開動了。」傅亭嬅也不招呼他,捧起白飯、展開攻勢,吃得津津有味。
看她吃得雙頰都鼓起來了,殷凱臣有種錯覺,若自己再不快點開動,等下鐵定連剩菜都沒得吃。
而且光看她的吃相,原本不餓的自己也感到饑腸轆轆了呢!于是他也動了筷子。
暗亭嬅頓住動作,看他吃了一口菜,隨即問道︰「好吃嗎?好吃吧!」見他連連點頭,她開心地笑眯了眼。「我最喜歡的就是家常菜了,可惜……」她似乎發覺自己說了太多,沉默下來,眼神一黯,卻又掩不住一臉落寞。
「可惜什麼?」他觀察她的表情,年輕的臉龐覆蓋了一層淡淡的悲傷,眼神也變得脆弱……這不禁讓他好奇。
暗亭嬅很快地揮去不愉快,搖搖頭,笑了笑。「沒什麼,快點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這個年輕的女孩,心中似乎有個很重的包袱……
殷凱臣訝異于自己的想法。曾幾何時,他會對一件事、一個人如此追根究柢了?這個女孩為何能勾起他沉寂已久的好奇,像一顆小石子,意外地落入他心底的那面湖,泛開一圈一圈的漣漪,在夜色里,輕輕地震蕩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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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謝謝你。」
初听聞這句充滿別扭的謝意,殷凱臣有點訝異。他側過頭,黑眸落在她因羞赧而微微染紅的面頰,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我……」她欲言又止,顯得有些遲疑,但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像是下定決心了,才說︰「我已經很久沒這麼開心了。要是蕾蕾听見我這麼說,一定會罵死我的,過去這麼多年,我的生日都是她陪我過,我卻覺得今天特別高興……」
「你也帶給我一個愉快的夜晚。」
听見他這麼說,眼神對上他在黑夜中微微發亮的眼眸,傅亭嬅突然感到些許不自在。身旁他的存在感益發強烈,逼得她快要不能呼吸。
「無論如何,謝謝你,晚安。」匆忙扔下這些話,她開門下車,頭也不回地奔回屋里去了。
殷凱臣目送著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那扇厚重的門後,他才緩緩收回視線,看著方向盤。
這個女孩輕易地觸動了他心底的某一處,她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愉快和滿足,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竟然會和一個跟佷女一樣年紀的女孩相處得這麼愉快。
含著微笑,殷凱臣將車駛離,回到位于仰德大道旁的家。
駛過一處隱密的私人車道,來到高高築起的大門,門口的保全一見到熟悉的車,很快地按下遙控,黑色鏤空大門緩緩敞開,讓積架車通行無阻地進入。
先是經過長長的車道,最後一個轉彎,車子俐落地停進車庫里。殷凱臣下了車,手里抓著西裝外套,往家門走去。
正要推開門,門卻由里頭被拉開,年邁的老管家蓄著一把白胡子,一身長袍馬褂立在門後,一見到他便恭敬喚道︰「少爺。」
「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不是說了,不需要為我等門。」殷凱臣越過管家,往里頭走去。
避家亦步亦趨地跟著,面無表情的老臉隱約流露出一絲擔憂。「少爺,您回來晚了,老爺還沒睡,在客廳等著您呢。」
殷凱臣腳步一頓,停在原地。
特地晚睡,就為了等他?哼,他深知自己的父親,絕對不是那種會為了晚歸的兒女等門的父親。
他輕撇嘴角,不予置評,但還是來到客廳,看見單獨坐在沙發里的父親,也是在台灣商界佔有一席之地、頗富盛名的殷奎鎮。
「爸。」殷凱臣淡淡喚道。
殷奎鎮雖然剛過六十大壽,但眉目清晰銳利,眉宇間和殷凱臣有幾分神似,縱然已近午夜,卻一絲疲態也無,皺紋爬上他嚴厲的臉,令這位縱橫商場的老人看來更加難以親近。
殷奎鎮一抬眼,看見兒子身上的襯衫扣子沒扣上,袖子胡亂挽高折起,外套則被隨意拎著,隨即皺眉冷哼。「看看你是什麼樣子。」
殷凱臣低頭淡瞥一眼自己的穿著,明白父親的意思,唇邊浮現一抹興味笑容,明知故問︰「我哪里不對勁嗎?」
「都幾點了?鬼混到現在才回來?!畢業後一回到台灣,你倒像是被囚禁了十年,迫不及待能出籠的猛獸,玩得不亦樂乎啊!」殷奎鎮毫不留情地痛批,口氣神態不像一個父親,反倒像是一個上司。
「我知道了,我會收斂。」殷凱臣閉了閉眼楮,選擇尊重父親,不願與他爭論。事實上是,無論他怎麼做,永遠不可能獲得來自父親的認同。他早已經認清了這一點,又何必覺得難受呢……
「接下來有什麼計劃?」殷奎鎮利眼一掃。
殷凱臣其實是想笑的。
這個問題怎麼會是問他呢?他向來只有听從的分,沒有選擇的權力啊,不是嗎?
最後,他只是不疾不徐地問︰「您有什麼建議嗎?」
殷奎鎮看著面無表情的兒子,然後把茶幾上的一個牛皮紙袋扔給他。「我看你也無心念書了,既然都回來了,就留下來幫著公司吧。陳特助出國深造,我身邊少了個人,你就先過來幫忙。里面的資料先看過,明天一早準時跟我出門。」
「我知道了。」殷凱臣拿著牛皮紙袋轉身準備上樓,腳步頓了一下,一句話還是月兌口而出。「時間晚了,早點睡吧。」
他畢竟還是自己的父親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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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結束後,傅亭嬅和顏曉蕾成為「聖心學園」高中部一年級新生,幸運的是,她們仍是同班同學。
今天有個驚喜。她們共同認識的兒時玩伴段振南,原本出國當小留學生去了,卻因為太叛逆,家人怕距離太遠反而難以管教,所以又回到台灣,還轉學到「聖心學園」,也成了她們的同班同學。這可讓傅亭嬅和顏曉蕾開心極了。
雖然段振南是個男生,但小時候都被家里的長輩當女生養,所以總是和她們一塊兒玩女生的游戲,經過這麼多年他再回來,也許是月兌離她們魔掌多年,已經成為一個高大帥氣的大男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