蕥兒還嫌不過癮,揚聲道︰「我們在等著呢,你別走啊!」
「小心點,別讓意外比明天還早到!」娟娟補上一句,谷嘉華聞言,一個沒走好,差點兒跌倒,眾人又是一陣大笑,谷嘉華惱羞成怒,反手打了她身旁的丫頭一巴掌。
人走了,蕥兒這才害怕起來,低聲問︰「我們把她得罪狠了,沒關系吧?」
必關笑著回答︰「不得罪她,難道她就不使計陷害我們?」
娟娟點頭添話,「凡向鱷魚池丟物者,就得自己親手拾起,她有膽識招惹咱們,就得有膽子承受咱們的招惹。」
三人對視一笑。舉杯,仰頭干了,這是她們合力打勝的第一場仗!
娟娟在吳衛的帶領下,前往京城。
出發前,蕥兒叮嚀再叮嚀,一遍遍對吳衛重復同樣的話,「小心、謹慎,不要以為自己功夫好,就粗枝大葉。」
那股殷勤勁兒,讓娟娟看出方蕥兒對待吳衛的不同。
她笑著拉拉蕥兒的手說︰「要不,你和我們一起上京,再陪吳衛一起回呆州,免得他一個人來來回回、寂寞孤零。」
娟娟的調侃讓蕥兒紅了臉龐,扭身走掉,娟娟轉頭望向吳衛,只見他的目光緊緊追著蕥兒不放。
是對有情人呵,但願他們終成眷屬。
這時候,她並不曉得,在她出門同時,宋懷豐也策馬往回趕,馬車里他載了滿車各式各樣的紙,那是他忙里偷空,為娟娟張羅的禮物。
他很想娟娟,日想夜想,想得頭都快要破掉。
獨自在京城,他終于明白,年初大哥陪自己進京時,大哥想念關關的心情有多沉郁。
見不到娟娟的日子里,他分析了自己的心情,然後明白,他對她不再是單純的喜歡,而是……愛。
他愛她,像大哥愛關關;他愛她,想把她留在身旁,日日月月年年。
這個想法促使著他對娟娟攤牌,他要告訴她︰我喜歡上你了,這句話不是作弄你,更不是想害你被人欺侮,是真心的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他為了這個告白,在回程的馬車里反復練習、模擬情境、試演著自己的真心,可是,突然間「殺父仇人」四個字,躍然于心。
這個念頭,強壓下他心中的迫切。她恨他嗎?恨他斬殺她的父親?
他努力回想她的表情、舉止,尋找她討厭他的跡象。
他想得很認真,可是想過一整夜也找不到,她會取笑他、會調侃他,可是她沒有討厭過他,即使在一開始,她與他不對盤的時候亦是。
所以他可以解釋為︰她和杜明並不親近?她怨怒杜明虧待她和母親?還有那個呂氏,她還想把娟娟賣給趙知州那個色老頭。
他挑挑揀揀、翻出許多讓自己安心的解釋之後,做出一個結論——她不會討厭他的喜歡。
他是個很樂觀的男人,即使在大雪中趕路,他也絲毫不覺得寒冷,因為心太熱、情太暖、那份蠢蠢欲動的愛,為他加溫。
和宋懷豐一樣,娟娟心里也暖暖的,和手上的懷爐一樣。
她想象著,宋懷豐見到自己時,會不會笑得兩道眉毛變成彎月亮,會不會投之以桃李、報之以瓊瑤,豪邁說道︰走,我請你吃龍蝦十八吃。
不過那個月銀只有十兩的家伙,娟娟搖搖頭,還是姊姊付錢好了,比起阮囊羞澀的他,她現在可是「大戶」人家。
她在腦里想著,宋懷豐的笑臉就在她心頭蕩漾,他的笑跳出來對著冷冷的大雪天張揚,有這樣的想念陪伴,讓她絲毫感覺不到路途遙遠、行程艱難。
這天午後,娟娟和吳衛終于到達京城,吳衛將她送進孫大人府邸後,欲告辭離去,娟娟卻喚住了他的腳步。
吳衛轉身,臉上帶著困惑,一路行來,兩人除禮貌性的問答之外,幾乎沒有多余的對答。「涂姑娘有事?」
他站到娟娟跟前,人一走近,她才發覺吳衛很高,比起宋懷青、宋懷豐都要高,他至少有一九0以上,穿越以來,她還沒踫過這等身量的男子。
他的五官線條有點剛硬,眼楮炯亮有神,不說話的時候有點嚴肅,令人不敢與他親近。她想象不出,蕥兒那樣愛嬌的軟甜性子,怎會喜歡上這麼冷的男人,不過……感情這種事,誰說得準?
「吳公子,請稍等一下。」
她自隨身行李中翻出一張粉色卡片,遞給他。
吳衛疑惑地接過卡片,低頭打開,卡面正面雕著「給蕥兒吳衛贈」的龍飛鳳舞字體,在她的巧手下,還能分出明暗層次,光是卡片外面的字就讓人別不開眼,一打開卡片,吳衛一個忍不住,笑了。
笑容融化了他的剛硬線條,眯起的雙眼帶上微微的性感,原來只要想到心愛的女人,再剛強的男子也會化成繞指柔。
娟娟給的卡片里頭浮刻著九十九朵玫瑰,中間一個拿著小杯箭的愛神丘比特浮在花海上頭,栩栩如生,表情有些可愛、有點調皮,他眨著一只眼楮的小模樣,逗人歡心。
吳衛不知道什麼是丘比特,還以為娟娟的雕畫有隱喻,隱喻他和蕥兒共結秦晉,生下一個既可愛又調皮的小男娃兒。
他是不拘小節的江湖人士,並不覺害羞,反倒覺得這個隱喻好極了。
他終于明白,趕路已經夠累,為什麼這些天夜里投宿,涂娟娟不早早上床歇下,卻是一夜燭火不斷,原來她是在忙這個,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娟娟輕淺一笑,對吳衛道︰「都已經到京城了,別急著往回趕,挑一件禮物帶回去送給蕥兒吧,女人很在乎這個的。」
他只考慮一瞬,便決定依照她的話去做,不管是不是真,女人總是比男人更懂女人。
他點頭道︰「我會派人在暗中保護姑娘,如果姑娘有需要,喊一聲,他們就會出現。」
他的意思是指……武俠小說里面那種來無影去無蹤,成天飛來飛去的高人?
難以置信,吳衛不是一個五品知府身邊的小侍衛嗎?怎麼會有高人屬下?莫非他的身分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
娟娟的疑惑在眼底,但吳衛並沒有為她解惑的意思,再次點頭,他把卡片收進懷里,轉頭離去。
寫著蕥兒的卡片壓在胸口、笑在他臉上停頓,他比較習慣用拳頭說事情,動腦筋的事情做得少,現在……他得用用鮮少使用的腦子,好好想想該挑選什麼東西討蕥兒歡喜。
第7章(1)
在娟娟請托孫府總管幫忙給宋懷豐送信,卻得到他已經離京的消息時,她連死的念頭都有了,她想象的龍蝦十八吃、久違的溫和笑臉、那個看著他抱起一捆新紙在她面前獻寶的喜悅……全數淹沒在滿溢的失望里。
只是她已經來京城,不能一扭身跑回泉州,何況生活又不是林黛玉,怎會因為憂郁而風情萬種?于是她強打起精神,在孫府進行她的幼教概念宣導。
但小孩好搞、大人難辦,孫府里的師傅文秀才發現來教自己如何教導小少爺、小小姐讀書識字的,竟然是一個嬌滴滴的小泵娘,那口氣怎麼吞得下去?
他好歹是個秀才,有數十年的教學經驗,還帶出過一個進士,現在居然讓他听小泵娘的?這是對他的污辱!
誰說四歲的小少爺不能拿毛筆?一天給他練一百個大字,十天不行、一個月準能讓小少爺把字寫得整齊;誰說三歲的小小姐不能背詩?板子高高舉起,什麼詩都能背,以後長大變成才女、才子,誰會去哭訴當年年紀小,被師傅打得捧不起飯碗。
所以當娟娟口沫橫飛,指導他如何提高小少爺、小小姐的學習興趣時,他冷笑問︰「你生過孩子嗎?你教過小孩念書寫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