闔上書,宋懷豐問︰「這本書,你是在取笑關關還是蕥兒?」她倆都愛財。
娟娟皺皺鼻子,「才沒有,這本書是用來教化世人,千萬不要把錢看得太重,唯有他們看輕了,我們才能順利把他們的錢給賺回來啊。」戳戳他的胸口。「拿出你的良心說話,你覺得這本書會大賣嗎?」
宋懷豐哈哈大笑,只有在她身邊,他才有辦法愜意輕松。
而對娟娟當然要無條件支持,他毫不猶豫地回答︰「會、一定會,你是關關的財神爺。」
她滿意地拍拍他的胸口,「有眼光!」接著拿出幾張卡片,壓在圖畫書上面,「這個,幫我帶給吳衛。」
「你什麼時候對他這麼好?」只要看到她對別的男人好,他的口氣里就會自動增加酸味兒。
「我哪里是對他好,我是對蕥兒好,蕥兒喜歡紙雕,透過他的手轉送給蕥兒,蕥兒才會感動啊,希望他們能夠早一點成就好事。」
娟娟想起不苟言笑的吳衛,他看起來相當安全可靠,可惜這種男人不懂得討女孩子歡喜,她當然要幫忙一把。
「你別忙了,卡片送給我吧。」
「為什麼別忙?」
「蕥兒下個月就要嫁給吳衛,她指定了禮物,寫在信里,你自己看。」他掏出蕹兒和關關要他轉交的信。
「這麼快?看不出來吳衛這麼有行動力,太好了!可惜我不能回去送嫁。」
癟嘴,她真不喜歡後宮這個地方,什麼時候才可以回家啊?
見她鼓著腮幫子,可愛的模樣招人心疼,宋懷豐細細望住她,是真的瘦了呢。
伸手,把她的碎發順到耳後,露出白晰的臉龐,他輕笑道︰「快了,七皇子允諾會向皇上提及,青豐書院的幼稚園需要你回去坐鎮,我想皇上會允許的。」
「真的假的,皇上肯放人?」
她也是千百個左右為難,既怕討不了皇帝歡喜,後宮沒有人可以仗勢,又怕太討皇帝歡喜,皇帝把自己長久留在這里,那個分寸拿捏啊,煩人!
「應該會,青豐書院是未來大燕教育改革的第一步,皇上相當看重。」
「所以京城也可能會辦這樣的學堂嘍?」
「對。」
「那就太好了。」
「你不是不喜歡京城嗎?怎麼又太好了?」
「你在,就喜歡啦。」
她說得自然無比,他卻想出好幾層深意,于是臉上的笑容一路深下去。
他想,她不會介意自己是殺父仇人了吧?是不是再對她更好一點,她就會徹底忘記舊恨,願意同他迎向未來?
第8章(1)
二天後,宋懷豐離開京城。
這三天有燕昭的掩護,娟娟和他踩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他們吃好吃的、玩好玩的,進帳不少的娟娟為朋友口袋插刀,銀錢像水似地往外流,三天下來她忍不住靶嘆︰花錢像拉屎一樣容易,賺錢像吃屎一樣難,這人生,享樂是得付出代價的啊。
只不過見懷豐興致高昂、滿眼璀璨、嘴巴張張闔闔,有千言萬語想同她講,見他一雙眼楮怎樣都無法從自己身上移開……再多的感嘆,頓時煙消雲散。
宋懷豐離開的那天,京城下了一場細雨,娟娟站在傘下看著他離去,他頻頻回首,而她任憑雨水模糊了他的背影。
若能選擇,她希望能與他齊肩並行,偏偏這世間總有那麼多的身不由己。
蕥兒給她的信里,滿滿的都是甜蜜,她甜甜地訴說著吳衛拙劣的追求手法,甜甜地說︰他允了,允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紅枕床畔除他與她之外,再無第三人。
她還說,吳衛居無定所,大哥、二哥留他住下,所以婚後她會搬到春暖閣,一家人仍然在一起的感覺很好。
信里,蕥兒說到這陣子與人學習雙面繡時,多提了幾句,她說——
剪紙就有這等好處,刀子裁剪下來,兩邊的圖案就是一樣的,不像雙面繡,還得學各種不同的技巧,才能讓兩邊的圖案一模一樣。既然如此,反其道而行,有沒有可能做出一種兩邊圖案不相同的雙面剪?
蕥兒的疑問,讓娟娟回想起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
她見過的那本雙面剪秘笈,當時她一打開,整個魂魄就像被吸進去似地,頭轉不開、眼楮挪不開……即使她听見佩佩的喊叫聲,也無法從上面移開注意力。
緊接著她便穿越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所在,被涂玉娘的啜泣聲給哭醒。
想起那本秘笈,雙面剪確實可行。
娟娟拿出刀具紙張在桌面上刻刻劃劃,能夠完成嗎?盡避看過那本秘笈,可奇怪的是她腦子里卻沒有半分記憶……
皇帝誕辰,娟娟的作品得到所有人的贊揚,皇帝龍心大悅,大大地賞了燕昭,尤其是那尊「馬背上的戰神」,直接擺進皇帝的御書房。
听到這件事之後,娟娟忍不住佩服自己,這個馬屁真是拍得又響又亮呵。
經過此事,娟娟的紙雕很快紅遍京城里外。
因為皇帝的生辰,出京辦差多時的五皇子燕靜也回京了,一有得空,又常往娟娟那兒去。
這天,娟娟被皇後召見,不是想要紙雕作品,而是找她去「閑話家常」,太怪異了,她不得不懷疑那里有沒有藏著一個容嬤嬤。
滿腦子胡思亂想間,娟娟走到皇後跟前,她俯首斂眉,還在猶豫如何面對皇後的閑話家常。
「涂姑娘,你可是大出風頭了,說說,打哪兒學來的手藝?」
皇後的贊美讓娟娟全身泛起雞皮疙瘩。
抬頭,她笑得自然無比,她想通了,瞎琢磨什麼呢?涂娟娟就是從泉州鄉下來的小女子,讀過幾天書,在幼教社待過,眼界不寬,性子大方俐落,但高貴典雅、嫻靜端莊就不必了。
「回皇後娘娘,民女的爹爹懼內,但又瞧上民女的娘,于是用銀子給買下養在外頭,民女沒上過正式學堂,懂的會的,就是娘教過的那些字了,偶爾爹爹過來,也會教民女一些。
「只不過娘是外室,身分不能輕易讓旁人知曉,因此爹爹拘著民女和娘,不讓我們母女外出。無事可做娘便教民女剪紙,這一剪、剪出興趣,慢慢的,就琢磨出這門手藝了。」
娟娟表情豐富、動作多變,努力飾演天真爛漫、毫無心機的鄉下女孩。
她深信皇後早就把「涂娟娟」的十八代祖宗全給刨過一遍。至于她的手藝是不是涂玉娘教的?死無對證,有本事下黃泉去找涂玉娘問一問。
「不如我讓你爹正了你娘的名分,怎麼說你都是在皇上跟前露臉的,有你這樣的女兒,你爹應該驕傲得緊。」與之對視,皇後眼底閃過一抹譏諷。
娟娟月復誹,演啥呢,都知道了干麼還問,不過是想要她的坦誠罷了。
「皇後娘娘有所不知,民女的爹爹為官不清廉,已被朝廷判罪、斬首示眾。民女有幸被賣給現在的主子,得主子看重民女才能進到宮里,反正爹娘已經不在,正不正名都無所謂。」她口氣有點急切,把最難堪的事全攤在皇後跟前。
皇後嘴邊閃過笑意,想不到她竟是個沒腦筋的,什麼話該說不該說、什麼事該藏不該藏,沒有半點分寸。
「既然如此,你怎麼會與五皇兒熟悉?」
「沒有這回事,民女與五殿下不熟的啊。」她皺眉眯眼,表現出滿頭霧水。
「既是不熟,五皇兒總找你做什麼?」娟娟的反應,讓皇後的篤定起了疑慮。
「五殿下找我探听泉州的事兒,問那里的官做得好不好、老百姓日子過得行不行?民女懂得不多,很難回答。」她撅撅嘴,口氣里帶上埋怨。「其實民女也不喜歡五殿下老往民女那兒跑,莫須有的謠言都出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