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含笑閉上眼楮,感覺鼻問充滿他身上獨有的干爽氣息,安心地沉沉進入夢鄉……
那一晚,靳揚靜靜凝視她的臉,看得很認真、很詳細,目光像一把柔軟的刀,要把她深刻在腦海似的。
直到天空漸漸透出一絲淡淡曙光,他才緩緩合上沉重的眼皮,跟隨她的腳步,一起在夢里相會。
第七章
房里,加大尺碼的床鋪上,一雙人兒睡得好沈、好沉,不知是作了什麼美夢,兩個人的嘴角不約而同地微微揚起。
女子側躺,枕著男人寬厚的胸膛,隨著他乍穩的呼吸,起起伏伏……
她的手橫越過他精瘦的腰際,牢平地圖抱,修長美腿也毫不客氣地跨越在他腿上,好象怕他會趁自己睡著時偷偷溜走似的。
時間越接近中午,熾熱的光線透過白色蕾絲窗簾灑落室內,好象在提醒他們「太陽曬,該起床了」。
這時,女子的眼皮稍稍顫動了下,緩緩睜開眼。她略瞇著極具風情的鳳眼,努力適應房內的刺眼光線,而男人依舊沈睡,不受陽光驚擾。
卓希桐費了點勁,才有辦法把眼楮完全睜開。
她沒有動作,還是保持原來的姿態。耳邊傳來一陣規律、有力的心跳聲,她瞇眼笑了。
昨晚的一切,不是夢,是真的,他真的在自己身邊。
這是她這些年來,睡得最好、最沉、最安穩的一夜了。
自從八年前離開台北、離開他之後,有好一陣子,她每晚以淚洗面,總是哭到累了才有辦法睡去。
想到那段難熬的日子,她心頭泛出一點點酸。
算了,難過什麼呢?都過去了不是嗎?現在,她又遇見他了,這才是最重要、最值得開心的事了。她眨了眨眼,把失控的淚水收回。
怕打擾了他的睡眠,卓希桐緩緩撐起上半身,低頭看著他像嬰兒般無邪的睡顏,嘴角的笑意更甜了。
縴指悄悄畫過他濃黑的眉。她永遠記得他有多麼漂亮的一雙眼楮,深深的雙眼皮,每每含笑斜睇著她時,總讓她的心跳月兌序;而那張薄薄的唇,每回親吻,總讓她感到如此柔軟豐潤,忍不住要多嘗幾口……
「靳揚,靳揚,靳揚……」
她幾近無聲地頻頻輕喚他的名,每喊一次,她心跳就加快一拍。他連名字都可以讓她的心跳失控。
如果時間可以停留在這一秒,那該有多好?她傻氣地笑了。
噯,他到底有多累啊?睡得這麼沉,連她觸踫他的五官、輕喚他的名字,都沒能把他吵醒?
當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時,擱在床頭矮櫃上的手機突然放聲大響,狠狠嚇了她一跳。
為了怕靳揚被吵醒,她越過靳揚,伸手接起電話。這一時,她也忘了自己不該接靳揚的電話。
沒來得及應聲,便听見話筒另一端傳來女子輕柔的笑語--
「你還在睡啊?太陽公公曬嘍。靳老板,你該起床了吧?」
這個聲音,讓卓希桐一愣,握著話筒的手僵在傘空中。
話筒彼端傳來女子甜蜜的柔嗓,像一把刀,硬生生捅進她的胸口,疼得她無法出聲。
她緩緩拿下附在耳邊的電話,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
心翎通話中
姚心翎?
「靳揚?靳揚!你有沒有在听我說話啊?」姚心翎在電話另一頭叫喚著。
卓希桐咬著下唇,把手機重新放在耳邊。
她知道這麼做不對,可是,她就是不由得想听听姚心翎還會說些什麼……而姚心翎跟靳揚,究竟是什麼樣的關系?
「到底有沒有在听我說話啊?我看你是真的很累哦。」
姚心翎發出銀鈴般的清脆笑聲,續道︰「這不像你哦,平常最早到店里的是你,怎麼今天卻遲到了?太不應該了。快,起來吧,再賴床,你會被員工笑的……靳揚,你、听、見、了、沒、有?」
她快不能呼吸了……
卓希桐揪著浴袍領口,任電話由手中滑下,掉落在床上。
她隱約能听見姚心翎在電話另一端叫著靳揚的名字,只是,現在她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一股心慌與酸楚涌上來,來得這麼狂猛。原來昨晚真的是一場美夢,從來好夢容易醒,她現在也該醒了。
卓希桐只能以不驚動靳揚的情況下離開床鋪,換下浴袍,匆匆套回自己的襯衫、窄裙,幾乎是落荒而逃地離開靳揚家。
從那天之後,靳揚再也找不到卓希桐。他們又再一次斷了聯系。
靳揚不斷撥電話給她,到最後總是轉接語音信箱;盡避留言給她,或者傳了無數通簡訊,她不響應就是下響應,像狠絕了心一樣。
因為她避不見面,靳揚的心情蕩到谷底。壞情緒讓他整天繃著臉,這前所未有的冷峻模樣,讓一干識相的員工每天戰戰兢兢地做著分內工作,就怕一個不小心就觸怒了老板。
這天,午餐的尖峰時段已過,又非假日,店內客人稀稀落落,是一天之中難得可以空閑下來的時間。
趁著這段空檔,靳揚走出店外,獨自一人來到店門口的老榕樹下。他坐在石椅上,望著馬路上的行人車輛來來往往。
道路上混亂的交通,就好象他紛亂無章的心情。
午後的陽光透過綠色樹梢,淡淡地灑落,在他身上染上一層金黃。陽光炙熱,他心中卻是冷的,感覺不到溫暖……
他真的不懂她。
那個晚上,她可憐兮兮的,希望他可以收留她一晚。她哭得那麼傷心,緊緊抱著他,不讓他離開,甚至主動親吻他,最後與他一起攜手相擁而眠……
他不懂的是,為什麼那一晚的溫存之後,隔天醒來,她卻已經不在身邊,獨留下他,和她匆忙之中忘了帶走的外套。
這幾天,夜深了,他卻因心中記掛著她,翻來覆去無法入睡。
他坐在床沿,手里抱著她的外套,傻傻發怔。
外套上,淡淡的燻衣草香味,和他記憶中的一模一樣,依然撩動他的心。
初識那一天,當她的外套落在他頭上,鼻端傳來的,也是這一股味道,他不曾遺忘過……
她為什麼要走?在他醒來之前,發生了什麼事嗎?
靳揚想得很專心,就連難得出現的好友已經站在一旁打量他許久,他依然沒察覺。阮恆新等了好一會兒,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在想什麼?」
靳揚恍然回神,抬眸一瞥,又斂下眼,淡淡回答︰「沒什麼。」似乎想把話題扯開,他問︰「今天怎麼有空來?」
「喂,大老板,你是想把我操死啊?我每天忙著東奔西跑,就是幫你巡店,偶爾放個假,你就看不過去啦?天哪,好苛刻的老板。」阮恆新做出咋舌的表情,在靳揚身邊坐下。
靳揚略撇了撇唇,淡淡笑了。「真是辛苦你這個苦命的員工了。」
阮恆新雖然不常待在屏東店,卻多少也從商曉粟那里听說了。自從卓希桐出現以後,靳揚一些反常失神的舉動,他這次回來,多半也是想來看看好友。
「怎麼了?我听說最近你心情欠佳。」他毫不避諱,直接問出重點。
靳揚略瞇起眼,嘆了口氣。沒有先回答好友的問題,反而問道︰「有沒有煙?」
「煙?你跟我要煙?」阮恆新張大了眼。「很不尋常哦,你竟然跟我要煙?」靳揚不沾煙酒很久了,今天是怎麼回事?看來事態嚴重哦。
「有沒有?」靳揚的口氣開始不耐煩。
「有有有,我什麼沒有,煙最多。」
听見靳揚少有的低沈口氣,阮恆新雖然嘴上叨念,還是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煙,放在掌心敲了敲,抽出一根,遞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