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避她刻意縮小音量,但還是清楚地傳遞到他耳里。
必野零瞬間一震——
向來鮮少起波動的心髒,此刻傳來陣陣緊縮,呼吸也變得急促、不穩,他弄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
沒听見他任何回應,顏曉蕾抬起頭,想把眼中的淚吞回去。既然他不相信她,那就算了,她並不想用淚水來表達自己的無辜。
雖這麼想,無奈地,淚水卻像洪水爆發般洶涌,一發不可收拾,淚珠就這麼成串滴落臉頰……
「為什麼不說話呢?說話呀!就算是拒絕我也好,不要不說話……」一聲哭泣逸出她的口,她連忙搗著嘴,不讓自己顯得軟弱。
「抱、抱歉,我……」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啊!
她此刻無助的模樣,讓關野零手足無措,他伸出手,想抹掉她臉上那些讓他胸口抽痛的眼淚……
為了不讓自己的失態展露在關野零面前,顏曉蕾背過身,哽咽地道︰「我懂了……你不必再說了,我都懂……都懂……很抱歉,打擾了你,就當我、當我什麼都沒說過吧。」
那是拒絕了吧?顏曉蕾感覺心髒好痛,痛到她舉步維艱。
語畢,她便倉促地奔回自己房間,重重甩上房門,發出轟然巨響。
必野零怔愣在當場,伸出的手也僵在半空中,整個人久久無法自震撼中恢復。
是他誤會她了嗎?看她委屈流淚的樣子,好像真的是他誤解了她。
可是,智美有可能對自己說謊嗎?智美說那只是她的表弟,而她陪表弟四處走走並沒有錯啊!
有誰能告訴他,到底他該相信誰?
第七章
這日,放學後,關野零直接回到顏家,回房擱下書包,沖過澡後,下樓來,坐在客廳內發呆。
時間過得好快,轉眼間,寒假也過去了。
這段時間以來,顏曉蕾躲關野零躲得十分徹底,除了在學校能夠看到她之外,其他時間她根本不見人影。
听母親說,寒假時,顏曉蕾到巴黎找她小舅舅,連母親要為她過十八歲的生日,都被她給婉轉地拒絕了。
她究竟要躲他躲到何時?
而他也真是怪異,知道她在躲自己,他竟然覺得有些不悅、有些躁亂、也有些不安……
也不知為何,一顆心恢復到之前尚未來到台灣一般,空蕩蕩的……
這陣子以來,他想了很多,可是到最後仍是無疾而終,他依舊不知該相信智美還是相信她……
若她並沒有編造謊言,那麼,說謊的就是智美了?但一直以來他並不覺得智美有什麼異狀啊!難道是智美太會隱藏了嗎?
唉!這教他怎麼想也想不透。
正當他在冥想的同時,听見蔣嫂興奮的聲音——
「小姐,你回來了?要在家用晚餐嗎?我去吩咐一下……」
接著是顏曉蕾回答的聲音。「不了,蔣嫂,我只是回來拿點東西,等會兒還要出門呢。」
很顯然地,她並沒有看見坐在沙發上的關野零,否則她一定會馬上掉頭離去,死也不肯見他的。
被拒絕太難堪了,她沒有與他面對面的勇氣,所以只能選擇逃避。平時在學校踫到面時,她也不是沒察覺到他那充滿疑問的目光,只是,她一概選擇忽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她還要出門?關野零揚高俊眉,滿月復疑問。
「這樣啊……」蔣嫂滿臉的失望,忍不住叨念道︰「唉!小姐啊,你最近都在忙什麼呢?成天不見人影,連先生、雅子夫人或零少爺問起,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哪!」
顏曉蕾淡淡笑道︰「蔣嫂別擔心,我只是在學點東西,對我以後有幫助的東西。我沒有做壞事,放心好嗎?」
說穿了,她正在學的「東西」,不過就是語文。
這些日子以來,她下定決心,高中畢業之後,她就要離開台灣去巴黎和小舅同住,然後在那里繼續念書。
因此,她現在必須開始學習法文。
她打算在最短的時間內達到能听、說、寫的程度,于是便把課程安排得十分頻繁、緊湊,加上她原本就偷偷報名上課的日文課,因此,在家里的時間更少了。
她讓自己忙碌的目的,本來是想讓自己連想起關野零的時間都沒有,無奈,他的身影依舊在腦海中佔據著,不肯離開。
「我先上樓拿東西,我趕時間。」今天出門時太匆忙,忘記帶法文課用的課本,一直到快抵達補習班時才想起,只好繞回來拿。
蔣嫂縱使懷疑,也沒有多間,僅喃喃道︰「學東西啊……」便走回廚房去了。
正當顏曉蕾準備上樓時,眼角瞥見坐在沙發上的關野零,她呼吸猛然一窒,雙腿發軟,無法再繼續行走。
他……他怎麼會坐在客廳?
無預警的踫面,攪亂了顏曉蕾的心!
必野零盯著她看了好久,才緩緩開口。「我……可以跟你談談嗎?」
「談……談談?要談什麼?」顏曉蕾低聲問道。
必野零起身,慢慢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軀像一張網,牢牢密密地網住她,教她無處躲藏。
「你躲了我很久。」
「躲你?我干麼躲你?我又沒欠你錢,也沒做對不起你的事,我干麼躲你?」顏曉蕾僵硬地笑著,故作輕松。
必野零嚴肅地望著她,堅定地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在躲我。」
「我哪有?」她錯愕地瞪大眼,與他對視。
見她死不承認,他不知怎地火了,語氣也變得火爆又譏誚。
他哼道︰「怎麼?你敢做不敢當嗎?既然敢當著我的面說喜歡我,那為什麼不等我回答,之後就開始躲著我?還是你說喜歡我都是開玩笑的?你覺得拿這種事來開玩笑很好玩嗎?你在玩弄我嗎?」
他越說越氣,顏曉蕾卻愈听愈傷心。
「我……我的確是說過,但是、但是你說你很抱歉了呀!這不就是你的答案了嗎?我還能怎麼想?你會跟我道歉,不就是因為無法接受我嗎?我很識相的不再糾纏你,你卻又反過來一口咬定我在耍你……你不知道嗎?那種話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說出口的呀!為什麼你會覺得我在玩你呢?關野零,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顏曉蕾垂下縴細的雙肩,無力地說。
「我……」關野零仔細回憶當天的情形。他是說了抱歉沒錯,但絕不是拒絕她的意思啊!
但,問題來了,他之所以不想拒絕她,是代表……他想接受她嗎?可是、可是他明明對小泉智美有好感啊,那為什麼又舍不下她呢?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難道他喜歡的人其實是曉蕾?
「無話可說了?」顏曉蕾緊蹙的眉間籠罩著一股哀愁。
「因為這樣,你就天天早出晚歸,連在學校看我一眼都不肯?在學校里,我走近你,想眼你說句話,你就躲得遠遠的……顏曉蕾,是你讓我明白,我關野零有多討人厭。」他扯開嘴角露出自嘲的笑。
每次看她閃躲自己的模樣,關野零就覺得一陣氣悶,他從不知道自己是這麼的不受歡迎。久而久之,他也不再自討沒趣了。
「我不想為我自己辯解什麼,但我要澄清一點︰我真的沒有說謊,也沒有造謠,更沒有中傷小泉智美。那天我真的看到她跟一個男生親熱地走在一起,他們勾肩牽手,十分地親熱,我並不覺得那像是一般表姊弟會有的行為。我……」顏曉蕾別開眼,強忍住那拼命要落出眼眶的淚水,續道︰「我知道你喜歡她,我喜歡你,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被玩弄。也許是我多心了,但我真的看見這一幕,也沒有加油添醋地告訴你,我說的都是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