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老爺 第13頁

掌心的糖塊確實不錯,甜滋滋的,甜得他心情真好,因為挺像他昨夜在新娘子嘴里嘗到的滋味。

哎,不妙!他怎麼盡想她?

不行不行,會壞了他響當當的威名!就算滿腦子都是她,也得想得不著痕跡,絕對不露餡!

大掌往嘴一拍,把兩顆糖含進嘴里,他囫圇吞棗地咽下,臉色更沉,被逼著硬吞似的。「還行。」

「秀爺,您喝杯茶沖沖嘴吧,都吞得脹紅臉了,這是何必?」

他是被昨夜春宵帳暖的情事弄成關公臉的。

明明心癢難耐,一早仍硬逼自個兒離開「淵霞院」,會館和碼頭倉庫其實也沒什麼要緊事,即便有事,跟在他底下做事的大小掌櫃也還能撐持,不須他在新婚翌日就趕著上工。

他的小娘子真「毒」,一沾就上癮,他要是賴著她,定會一賴再賴,纏著她不放,要是這事不小心走漏,被永寧城的百姓們听去,他可不威了。

丹田有熱氣流聚,他內心低咒一聲,暗暗調息。

「說道茶,江南陸府茶園可有消息捎來?」他忽而問,轉移自個兒的注意力。

「咱們的人還留在江南,和陸府的蘇總管周旋,陸家茶全交在這位總管手上,秀爺想獨吞對方一整年的雀舌產量,眼下似乎不易啊!」

他薄唇略抿,目中刷過光芒。「要是一直沒進展,等年後,我親自上陸府會會這位蘇總管。」

老掌櫃嘴皮掀了掀,有話吞吐不出,再掀了掀,竟大大嘆氣。

「我說秀爺啊,咱不開口憋著難受,今兒個啥日子?現下又啥時候?您好歹昨兒個才當過新郎倌,不去陪陪自個兒的媳婦兒,淨抓我這老頭子來倉庫驗貨,成什麼事了?」

成什麼事?

當然是要展現他游大爺意志堅定,絕不沉溺在溫柔鄉的魄力啊!

就算他的媳婦兒既香又滑、既軟又女敕,軟玉溫香兼之入口即化,他偷偷喜歡就好,絕不能光明正大喜歡給別人看。

他淡哼了聲,不在意似的。

「我忙我的,她乖乖待在府里,要想有人陪,府里一堆婢女任她挑,她——」

等等!不太對!唔……不太對啊!

昨日拜堂結束後,在堂上,府內管事德叔似乎跟他提過什麼……

啊啊啊——不好!

「現下什麼時候了?」他俊臉驀地變色,飛眉瞠目的。

老掌櫃下一大跳,干巴巴的嘴努力要擠出聲音。

此時分,倉庫前門突然沖進一道影兒,跑得氣喘吁吁,見到目標物,那人張口邊喘邊嚷嚷——

「秀、秀爺啊……我的好秀爺,可、可找到您了!」撐著膝,喘到快不行。「德叔說,他跟您提過,今兒個……今兒個您得跟著夫人回門,都說好的,怎麼爺一早就溜得不見人影,連我這個護衛都沒帶上?」真要命!小範抓著衣袖擦汗,大冷天也跑出一身汗,實在忙翻他。

「她人呢?」

回門!

游岩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會忘掉這等要事。

「爺是問少夫人嗎?她等您大半天,最後珍二爺陪她先回‘春粟米鋪’了。二爺交代我繼續找,非找著您不可,我奔去‘太川行’的會館,館里的伙計說您剛走,巡二十八鋪去了,我只得沿著一間間的鋪頭問過去,幾位伙計大哥還幫忙一塊兒找,誰曉得您巡完鋪子,竟和老掌櫃窩在碼頭這兒?」直起腰大嘆。「秀爺,是說午時都過了,您這新女婿到底回不回門啊?咦?爺……等等我——」

小範好不容易調好氣,哪知自家以難搞出名的大爺錦袖一甩,疾步沖出倉庫,害他又得提起追趕。

唉,還好他小範有練過,經得起!

一大清早,游家管事德叔已遣小僮送回門貼至「春粟米鋪」。

禾良起得有些晚,未著寸縷的嫣紅身子被紅綢被子密密裹住,兩層床帷不知何時放下的,將她圍在一方小天地里。

唉睜眼時,她還有點迷糊,不知身所何在,跟著大紅顏色和雙?錦繡全映進眸底,昨夜在床帷內發生的事便一幕幕浮現。

記起那些極羞人的事,她忍不住輕呼,甚至還孩子氣地拉高被子蒙住熱烘烘的臉,好似有誰正瞧著她、笑話她。

躲在被子里害羞不已的人兒,簡直不像她。

幾是翻了一整夜紅浪的凌亂塌上只余她一個,不見游大爺的影兒。

她坐起,某種奇異的酸疼感蔓延全身,像虛軟著,又覺充盈,這滋味頗耐人尋味,她臉紅心熱,嘴角軟軟翹起。

內房剛有動靜,兩名小婢便踏進來了,是昨日當過小喜娘的丫鬟。

听丫鬟們說,他大爺一早吩咐,要她們倆侯在「淵霞院」,等著服侍她。

說句實在話,房中景象確實……叫人害臊了些,她紅著臉,丫鬟們更是紅著臉,八成覺得她這位新主母似乎頗為可親,沒游大爺那股子冷酷勁,小丫頭倆于是邊伺候她沐浴包衣,邊眉來眼去地嘻嘻嬌笑。

整理好儀容,她先趕去「上頤園」給老太爺上茶請安。

老太爺喝著她恭恭敬敬遞上的香茶,灰白眉飛啊飛的,竟邊喝邊嘿嘿笑,贊她晚起很好,晚起,表示昨夜很忙,睡得很晚。

她被老太爺幾句話再次弄得滿面通紅,費了好些勁兒才重新寧定。

原就定好今日回門,所有的回門禮也已備妥,偏偏等不到游大爺。

他會是存心躲她嗎?

又……為什麼要躲?

「嫂子,親家老爺從地窖請出的那壇子陳年老酒,哈哈,實在好得沒話說。老大不來,算他沒福分,喝不到那壇瓊漿玉露,你別往心里去。」

男子的爽朗笑音傳進轎子里。顧禾良坐在轎內,盡避天寒落小雪,她仍是讓兩側小窗簾子保持通風的半開狀態。

此時,兩名小婢銀屏和金繡跟在轎子右側,而跟在左側的則是游家二爺游石珍,另外除轎夫外,尚有兩名家僕跟在轎子後頭,把顧大爹按傳統習俗所準備的面桃餅、糯米甜糕、六色蜜餞等等禮物抬回游家。

聞聲,她揚睫瞧向轎窗外有些不修邊幅的男人,後者懷里還抱著兩根系紅繩的帶葉甘蔗,一樣是顧家給游家的禮,帶葉甘蔗留頭留尾,象征新婚夫婦從頭到尾甜甜蜜蜜。

她是今早跟老太爺請安時,才正式見到這位趕回永寧喝喜酒的游家二爺。

據聞,這位自小拜師習武、練得一身好武藝的珍二爺把家中生計一股腦兒圈丟給長兄扛下後,瀟灑闖蕩江湖去了,常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久久才返家一次。

雖才相處半天,禾良對自個兒的這位小叔感覺頗佳,是個豪爽漢子。

她微一笑,平聲靜氣道︰「秀爺他忙,我明白的。」

游石珍側目瞥她一眼,嘴咧了咧。「嫂子,老大就那德行,現今落到你手里,往後多的是機會教,你多擔待他一些,他其實……嘿嘿嘿……」抓抓冒胡青的下顎。「很需要人疼。嫂子得空就多疼他一些吧。」

不知是否她錯看,對方目底極快地刷過什麼,那神態竟顯陰晦。

她方寸陡凜,似能猜出原因,不多詢問,僅輕輕頷首。「我知道。」

她沉寧坦然的模樣讓他略感怔忡,身形一頓,差點沒跟上轎子。

幾個大步重新跟上後,他靜默了會兒,試探問︰「你去過西郊的‘芝蘭別苑’?」

「沒有。」她微笑搖頭。

「但知道‘芝蘭別苑’的事?」聲音繃緊。

「略知一二。」

「誰說的?」話中帶狠了。

唔,算被無理逼問嗎?看來,她這位小叔頗緊張自家手足,怕她這個剛進門的嫂嫂欺負長兄。盡避如此,她心中並無怒氣,反倒歡喜,因為有人和她一樣,把游大爺擱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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