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九九五年初夏
「段氏航空公司」位于台北市復興北路上,是一座約二十層樓高的建築。
大樓前有一座人工花園,花園正中心有一銀灰色的標志,一只大大的展翅高飛的鷹集——
「段氏航空公司」的標志,也是他們的吉祥物。
越過了這座人工花園,隨即抵達一樓大門。
一名年約十五歲的女孩直挺挺地站立在「段氏航空公司」的大門前,仰頭看著整座大樓。
在醫院里的媽媽要她來這兒找一個叫「段震豪」的人,說是「段氏航空公司」的董事長,也是媽媽的大學同學。她不知道媽媽為什麼急著找段震豪?
女孩眉眼間有絲猶豫,咬咬下唇,踩著堅定的步伐往「段氏航空公司」的大門口走去。
想當然,她被門口「段氏航空公司」的警衛給攔了—下來。
「小妹妹,這里是辦公的地方,你不能進去。」年輕的警衛側身一擋,公式化的開口。「我要找人。」莫雲霏站得直挺挺的,直接說明來意。她臉上一點懼意也沒有!
「找人?你要找誰?」警衛皺起眉,雙手插在腰際。他很難推測她要找的人是誰?
「段震豪。」莫雲霏再清晰不過地說。「我要找段震豪。」
「段震……你要找我們董事長?!」警衛難掩驚訝。隨後他搖搖頭,笑道︰「小妹妹,不能讓你進去,我們董事長也不是說要見就能見得到的。」他挑挑眉,暗示莫雲霏可以離開。
莫雲霏蹙起秀氣的眉心,抿起粉色唇瓣。
眼見警衛堅定的神色,鐵定是不會讓她進去了。可是媽媽急著見到段震豪,所以說什麼也得見到他。
「喔,好,謝謝叔叔。」在心底打好主意的莫雲霏朝警衛點點頭,假裝轉過身要離,結果卻趁著警衛也背過身的時候,轉過身子,卯足了全力往大樓里沖,其速度之快,讓那名年輕的警衛傻了一會兒才緊追上去。
「你不能進去——」
莫雲霏不敢回頭,急急忙忙地推開旋轉大門,腳步踩上一樓大廳的大理石地板,續往—部剛開啟的電梯沖去。
一樓大廳里頭的男男女女全回過頭去看她,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莫雲霏腳步未作停頓,心里想著,只要她進到電梯里,就可以甩掉那位緊追在後警衛了。
才剛這麼想完,就在她快到達電梯前方時,
「砰」地一聲,她毫無預警的撞上了一堵溫熱堅實的牆。
「哎喲!」突如其來的痛楚讓她雙手緊搗著發疼的額頭,疼到整個人蹲子。她撞到牆了嗎?怎麼會疼成這樣?莫雲霏疼得齜牙咧嘴的。
「沒事吧?」剛自電梯里走出來的少年——也就是被莽撞的莫雲霏當成牆來撞的少淡淡冷冷地問道。
「怎麼會沒事?你走路看路好不好?」莫雲霏看都沒看對方一眼,嘴里卻已不客氣地開罵。
一身名貴衣飾的少年雙手抱胸,好整以暇挑眉冷眼地俯視她。
他怎麼不知道「段氏航空公司」里頭有雇用童工?
這人怎麼不會說聲抱歉啊?莫雲霏恨恨地抬起眼,怒視那個不長眼的人。這一看,卻教她發起愣——
眼前身形修長挺拔的少年有一頭長及肩背的黑亮長發,一張隱含稚氣而俊秀的臉龐完美無瑕,細長微揚的眉宇下,微微挑起的單眼皮雙眼極有個人味道,漂亮的眼瞳微微閃著冷星,紅潤唇瓣勾勒著一抹興味的笑意。
她從沒見過這樣絕俊的臉龐,不自覺看得怔了!
她沒注意到剛剛緊追著她進來的警衛並沒有再繼續靠近她,反而立在一旁,反倒以敬畏的眼神望著眼前有著不凡氣勢的少年。
「看夠了?」頗有氣勢的少年淡淡地哼道。
莫雲霏被他這略帶諷意的一問,小臉紅遍,她「刷」地一聲站起身,白他一眼,咧嘴嗤「去!誰在看你?少臭美了!」
少年淡淡一笑,舉步朝她走近一點,冷不防
以修長的指,輕佻地抬起她小巧的下顎,漂亮的眼瞳略略眯起,銳利的審視著眼前那張千變萬化的小臉蛋。
這突如其來的放肆舉動,讓莫雲霏傻了眼,眨著澄澈的明眸,傻愣愣的與他對看。他的眼像磁鐵,不斷吸引她的視線……
少年松開手,雙手插進褲袋中,冷星般的眼里寫滿嘲弄,他不客氣地說道︰「可惜了,空有一張美麗的小臉,內在卻是這麼差勁。」
被他這麼一損,莫雲霏不禁氣紅了臉。
般什麼?被他那一說,她居然會反省起自己的態度?
「要……要你管?你還不是一樣,沒禮貌的笨蛋!」莫雲霏霏握著拳,怒氣沖沖地說完後,轉身進了電梯,生氣地拍下「CLOSE」鍵,電梯馬上往上攀升。
少年抿起紅潤唇瓣,似笑非笑地盯著已闔起的電梯門,雙手插進褲袋。
有趣!還不曾有女性對他如此不客氣過。
他斂起笑意,冷星般的眼眸往旁一睨,開口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警衛緊張地上前一步,答道︰「她要找董事長,我不讓她進來,可是她卻闖了進來……」
「找我爸?」段汐抬起眼,看向電梯上方顯示的樓層,一層一層的持續攀升中。「你——」
「是、是……」警衛緊張地連聲應道。
「明天可以不用來了。」
第一章
醫院——一個似乎總是籠罩在哀傷氣氛的地方,讓人感覺陰寒。
電悌開啟,一個男人和一名女孩走了出來,兩人往一整排的病房疾步而去。年約四十的男人絲毫不顯老態,身穿著昂貴的三件式西裝,顯示出不凡的社會地位。
越過長長的走廊,終于,他停在一間寫著「三O二」號病房的門口,腳步因為顫抖而有些遲疑。
「段叔叔,就是這里。」莫雲霏抬頭看向他,澄澈的明眸中有著深深的無助。
他微抖的手搭在門把上,重重吐出一口氣,使勁地將門把轉開,他的眼順著門的開啟,看進了里頭——
最廉價的病房中擠了八個病人。他不在意他人帶著疑問的眼神,搜尋的眼光一刻也沒停,一一掃過每一個人,最後停在最里面的一張病床上——他發現了一個面如槁灰的女人。
她靜靜地躺在病床卜,雙眼閉合,睡容安詳,呼吸是那麼的輕淺……仿佛一不小心,她就會平空消失似的……
男人激動得連頰邊的肌肉都隱隱抽搐、顫動!
他抬起沉重的腳步,緩緩朝她靠去。停在病床邊,他輕輕地落坐在床邊唯一的一張搖搖欲墜的木椅上,木椅因他龐大的身軀而發出「嘎吱」聲。
她……她居然消瘦成這樣?以往那雙總是閃著光亮的眼,此刻是緊閉的,雙頰凹陷、唇無血色,瘦骨磷徇的素手在月復上無力地交握,以往作縴合度的身材已不復見……
她……她究竟受到了病魔怎樣的折磨呀?
他憤怒地咬著牙,眼底隱隱浮現淚光,一時的激動來得突然,他一手握拳,用力地擊在病床上。
這一擊,讓床上的女人漸漸睜開了無神的眼。
「是……是你……你嗎?震……震豪?」她費勁地睜開眼,看著他的影像卻是蒙朧的,粗啞的嗓音了無生氣。
段震豪深深吸了一口氣抑制憤怒,沉聲應道︰「是我,雨青。」
一听見他沉穩的嗓音,莫雨青微微拉開蒼白的唇一笑。她看見站立在床邊的女兒,慈愛一笑,無力地道︰「霏霏,媽媽有……有話要跟段叔叔說,你……你先出去……好不好?」
她可憐的女兒,自小便跟著她吃苦,現在她就快要離霏霏而去了,她必須要將霏霏托付給震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