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筆人 第15頁

話音才落,兩抹黑影從主屋右側廂房的屋脊後破空而出,跳進院內。落地無聲,站在蒙面男子面前。

林天寶心中一驚,連她都沒有察覺附近還藏著這兩個人,真是太過大意了。

對方並不像蒙面男子一樣蒙著面,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穿著皮領皮袖的襖子,手上拿著齊眉高的鐵棍,竟然是林天寶曾在壽州的客棧里遇到的兩個人。

緊握手中的術刀,林天寶悠閑的神情消失,面色變得凝重起來。

連文踏前一步,握棍手法為右手前,左手後;右手拇指與食指伸直在上,中指、無名指與尾指屈曲握棍,而左手掌上,五指分握棍于手心,左手近棍末。連武則後退半步,握棍手法正于連文相反。

「我們的棍術稱為雙意棍術,只有我們兄弟合力才能施展全套棍術,無論對方是一人還是十人,我們都會兩人上場對陣,因此多有得罪了。」

林天寶左手伸展,手心向上,微一頜首道︰「請。」

話音剛落,金器撕裂空氣的聲便直刺而來,斜指向地的木刀彈跳而起,擋住扎向她頸部部的黑鐵棍頭,而連武手中的鐵棍已經掃向她的腰部,林天寶一個後空翻躲過,同時在空中擋住連文以右手為主動、左手為支援而驟起不斷的螺旋刺。

連文、連武所施棍術,全是進攻的招數,似乎根本不存在任何退守之術,在第一招起勢開始後就專向林天寶的全身要害處扎、刺、挑、劈,迫使她招架乏力。漫天棍影交織成網,網住林天寶的身影,無淪她如何彈跳閃挪也無法掙月兌。

林大寶身處暴風驟雨之中,半垂眼簾,寶相天生,左于手印如蓮花,迅速劃過木刀刀身,身子微側,身後燭光不知為何光芒大熾。正面握棍劈向她肩頭的連文雙眼突遇強光不由得眯了一下眼,視線中卻映出粉紅色的花瓣,一瓣兩瓣三瓣層層疊疊卷舒開合,正在驚異是不是幻覺,耳邊卻突然听到同胞弟弟連武的悶哼聲。連文心中巨震,這時一股大力迎面撞向他,如青草吐綠初蕊現紅,非人力可以抗拒。連文慌忙舉棍阻擋,施力越大反彈越甚,虎口震麻,連文幾乎拿不住鐵棍地跌飛了出去,身後就是比他更早跌出去的連武。

他心脈震滯氣血翻滾,按撫胸口半跪起身,瞪眼看去,眼前哪里有什麼粉紅色的蓮花,只有林天寶還站在原地,木刀舉在胸前,左手蓮花印依然貼在刀身。

白衣勝雪,衣衫飄舞,林天寶抬起雙眼,無心無感無情。

猶如神祗!

「寶相紅蓮!竟然是少林佛家的獨門心法寶相紅蓮!」

蒙面男子震驚地連退幾步,林天寶真正的身份究竟是什麼?被稱為三大少林佛家不傳秘技之一的寶相紅蓮,只有少林掌門才可以潛修研習的技法,他竟然可以施展出來。

林天寶的視線盯向蒙面男子,冷然不語,蒙面男子在她無聲的施壓下竟無法言語,一時間,氣氛變得凝滯僵直,林天寶的氣勢延伸至整個庭院,讓所有的人都無言臣服。

半晌,林天寶凝重的臉猛然一垮,苦笑著抓向後腦︰「哎呀呀,下面的招式忘記了耶……怎麼想都想不起來……」

她身後的慕容閣差點兒滑到,幸虧扶住窗子才不至于出丑。

相互攙扶來的連文連武又重新摔倒在地上。

蒙面男子因林天寶前後表現的巨大反差而呆怔得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好。

只有房內的青衣好心地提醒著︰「記不住多溫習幾遍就好了,你就是不用心才會書到用時方恨少!」

林天寶笑嘻嘻地抓了抓臉頰,竟也無法反駁。

嘴角笑容未散,她腿部微曲,驟然發力,身子如箭矢般閃過連文連武,右手木刀封住蒙面男子左手上的長劍,左手握拳用力擊向他不及防御的月復部。她的身形太過快速,竟然在別人視線中留下數個幻影。

蒙面男子猝不及防,只來得及暗叫聲「卑鄙」便曲腰後退,林天寶左手變拳為爪,手指上挑,「嘶啦」一聲撕開蒙面男子面上的黑色布巾後,不進反退地又退回主屋窗邊。

男子這才知道林天寶的真正舉動就是看清他的真面目,卻失了先機,不及遮掩。

青白的月光映照下,男子的容貌至少看得清三分,有些熟悉感覺的英俊相貌令林天寶驚異地叫了一聲道︰「呀,竟然是你!」

劍眉鷹眼,挺鼻薄唇,即使頭發只是隨便束了個發髻,沒有玉簪金冠點綴,依舊挺貴氣,腰桿如標槍般挺直,寧折不彎。只是才幾日未見,他神情竟然憔悴得厲害,臉頰消瘦得現出了高高的顎骨,眼中布滿血絲,看向林天寶時,不掩其恨意和殺意。

「你,你是十四,說,小九在哪里?!」

林天寶顧不得護住身後中毒未愈的慕容閣和只有稀疏武功的青衣,又沖上前去,抓住男子的衣領厲聲叫道!

「誰是十四?!我叫蕭錦衣!」

男子憤恨地叫道。慕容閣那個目中無人的家伙亂給人起名字也就算了,他可不願讓所有的人都以為他叫那麼難听又沒有個性的數字!

「誰管你叫金衣還是銀衣,小九在哪里?」

「是錦衣!」

男子掙月兌不掉林天寶的掌控,翻腕現出袖中的劍刺向她的右側肋骨,林天寶看也不看地手掌左移,撫向他的左肩,一扣一掰,硬生生地把男子的手臂卸了下來。

男子疼得冷汗直冒,卻反而更為驕傲地笑道︰「想知道你小書童的下落,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需用《毒步天下》來變換。」

林天寶瞪眼看了他半晌,終于道︰「哼,當時你和慕容閣在一起,應該不是殺害郝家全家的凶手,那本毒書給你也未償不可,青衣,把書拿過來。」

男子擠出笑容道︰「那是因為殺害了郝家全家的是你吧!」他要忍辱負重,不要因小失大,先拿到書和套出林天寶的話後再作打算。卻不知道他的笑容比哭還要難看,眼中的恨意林天寶想裝作看不到都不成。

林天寶不由得嘆了一口氣︰「沒有,我同郝家毫無瓜葛,沒有理由和原因滅他滿門,到是你,和郝家有什麼關系?」

蕭錦衣沉默下來,不知道林天寶是不是也用了攝魂術的關系,她說了她沒有殺害郝氏全家時,他竟然真的相信了,而且還不可思議地冷靜了下來,胸口郁結的憤懣和痛苦首次想傾泄出來,說給只有一面之緣的林天寶听。

「我是郝家的三少爺,在十月初十死的三十七人,是我的父母叔伯,兄弟姐妹,及兩個還不滿十歲的親佷子。」

青銅銀錫的燭座又換了新燭,青衣用剪刀小心地剪短燭芯,讓燭光更為明亮。

他轉身拿起小口圓肚的酒壇,倒了滿滿一瓷瓶的酒放到熱水里燙著,同時難得輕聲地向外人解釋道︰「此為菖蒲酒,作法是取九節菖蒲生搗,絞出汁漿五斗,再將糯米五斗煮熟成飯,然後加細曲五斤,三樣拌均後放進瓷壇,封蓋二十一天後便可開取,此酒適于熱服。」

他拿起瓷瓶先倒了一盅熱酒遞到蕭錦衣面前,道︰「嘗嘗看,先喝一口去去寒氣。」

蕭錦衣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清冽的酒香讓他緊繃的精神稍稍有些放松,他低頭揉了揉泛紅的眼,沉聲道︰「你們先提問吧,然後我也有許多疑點要問你們。」

連文、連武站在主屋門外戒備,靠窗的桌子圍坐著四個人坐,青衣先佔了朝西的主位,蕭錦衣坐上朝南的主客位,林天寶想坐在蕭錦衣的身邊,結果慕容閣比她快了一步,她只得委委屈屈地擠到牆邊落座。听到蕭錦衣這樣說時,她惟恐又落後地搶先一步提問︰「我想知道郝天仙所著的《毒步天下》為什麼會在普通的商賈人家?听說郝天仙因為死時太過年輕,所以沒有後人和親傳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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