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已經把居住在最上春居下人房的婢僕盤查完畢,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物,只有幾位客人和雪小姐、謝小姐的婢女沒有問話。
他們在慕容閣來之前就是商量這件事的。他們首先排除慕容家的人,老夫人、雪小姐和慕容家主根本不可能傷害自己的親人。
還有就是謝清影和謝映日兄妹倆,他們和慕容家是表親關系,同時又對這樁婚事異常關切,傷害慕容樓對他們沒有任何好處。
再來就是慕容閣帶來的客人,首先嫌疑最大的就是站在他身前的蕭錦衣。據說他是滄州老魔的徒弟,使毒應該很厲害了,而且來慕容家之前,小樓已經不認他這個朋友了,不排除他這個邪派弟子因為某些陰暗而扭曲的理由嫉妒小樓的幸福而想毀了小樓。
剩下的就是青衣醫師,他身份成謎,曾經醫好了雪小姐的頑疾,卻背負著負心的惡名而被慕容家追捕多年。他雖沒有多少武技,但作為醫師,卻是可以提供毒藥的。
再有就是他才收的小廝林天寶,因為有慕容閣作證,她除了去了一趟廚房外,其他時間都是和他呆在一起的,才沒有被繼續懷疑。
想來想去,只有蕭錦衣的嫌疑最大,但奇異的,慕容閣卻能隱隱地體會小樓信任他的心情。
而他,要不要賭一下蕭錦衣的友情?
用小樓的生命……
「喂,你們可以去休息,小樓有我照顧就可以了」
蕭錦衣自告奮勇地要照顧慕容樓,慕容閣盯著他看了半晌,蕭錦衣毫不閃避地也瞪給他看。
「小樓中的是凌雲派的毒,我比青衣更能化解他身上的毒素,但是我們解毒不準外人觀看,這是凌雲派的規矩。」
慕容閣終于緩緩地點了點頭,給他留了一個婢女使喚,便和林天寶、青衣先回去休息了。而蕭錦衣討厭婢女盯著小樓的身子看,便把她趕到樓下去睡覺。
等到只剩下他一個人時,他仔細地看了看慕容樓身上的傷口,發現青衣解毒的方法是正確的,只剩小樓體內的毒還沒有徹底清除。
說起解毒他還不夠火候,因為他浸婬毒藥的時間還不長,但是只要是凌雲派的毒藥,他都會有相克的辦法。
怔怔地看了慕容樓一會兒,蕭錦衣從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毫不猶豫地在右腕上劃了一刀,鮮血涌出,他只是輕輕地皺了皺眉頭,好像根本感受不到切膚之痛。
把右腕貼到慕容樓的唇邊,發現昏迷狀態下的小樓根本無法張開唇喝血。蕭錦衣這才有些變色,畢竟涌出的是他的鮮血,每一滴對他和小樓的身體都至關重要。無法可想的他只好吸吮自己有腕上流出的鮮血而後渡入慕容樓口中,直到感覺小樓的身體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礙,他才停止了渡血。
蕭錦衣隨手撕了一塊布巾纏住腕上的傷口,臉色蒼白的他在小樓的床邊風了一會兒,等到頭不暈了再抬起頭時,看到小樓青色的臉頰微微透出一些血色,便又放心地眯了一會兒眼。
蕭錦衣每隔一段時間都要試試慕容樓額頭上的溫度,不時地用布巾擦拭他額頭和胸前的汗水。青衣曾經說過今天晚上是小樓度過危險期的關鍵,注意絕對不能讓他發燒和手腳再次抽搐。蕭錦衣見他手指微有痙攣現象就慌忙按摩他的手指和手臂,這是他第一次和小樓有肌膚上的接觸,整個過程他的臉都是紅紅的。他渡血的時候什麼也沒有想,反倒這個時候看到小樓優美的唇形時有些想入非非,仔細想了想兩唇相踫的時候,只是感覺到小樓的唇柔軟,其它的倒沒有什麼感覺。尤其是想到慕容閣和林天寶的曖昧,知道原本男子之間也可以那般親密,他更覺得害羞。
燈燭「噗噗」地流著燭淚,發出幽紅的燭光,溫暖地包裹著在一起的兩人。
燈燭漸短,蕭錦衣長長的拖曳在地上的灰色影子劇烈地晃動起來,他感覺到燭火變暗,抬頭發現蠟燭還剩下不到半指的長度,蕭錦衣不曉得燈燭放在什麼地方,便開口叫樓下的婢女拿幾根蠟燭上來,結果叫了幾聲都沒有人應聲,蕭錦衣只得起身,嘟嚷道︰「真是的,竟然睡死了,還要我下樓叫她。」
罷搬開椅子,就見燭火一陣搖曳,竟「噗」地一聲滅了。一頓時房間一片黑暗,沒有一絲光亮,看來竟連外室的燈燭也滅掉了。
他聞到的不是蠟燭熄滅的焦臭味,而是淡淡的香味,恍惚間,竟然感覺有冷風拂面,他眼前出現了一個隱隱約約的人影。
熟悉而縹緲的氣息令蕭錦衣不覺驚叫一聲︰「師父!」
半開的窗被風吹得「啪嗒啪嗒」地作響,月亮透過稀疏的樹影照進臥房內,微微的亮光映出不請而來的人的輪廓,只隱約可看清他的身高和蕭錦衣相仿,容貌看不清楚,只覺得他渾身包裹著極深的倦意。
「錦衣,你還當我是你師父?」
淡然反問的語氣卻令蕭錦衣心似重擊,他顫著聲說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錦衣怎麼會不認師父!」
想他少時便被父親送到滄州,拜在凌雲派門下,師兄弟大都沉溺于暗器毒物之中,性格也多陰寒冷毒,只有師父念他年幼,雖也冷淡寡言,但待他費了許多心思他卻是知道的。
師父名諱謝笙,雖成名甚早,卻因為身體虛弱的原因窩在滄州小小的一隅,郁郁極不得志,每當師父露出郁悒之色,蕭錦衣都恨不得想把自己健康的身子和師父羸弱的身子交換過來。不過入了江湖後,他結識了慕容樓及其他少年俠士,意氣風發,十分快意,已經很少想到師父,這次事逢家變,他也沒有先稟告師門,反倒是師父派了連文、連武來護衛他,他便知道師父還是一直掛念著自己的。
但是這次師父突然出現在慕容家慕容樓的夜听風雨樓中,怎麼看都覺得詭異,蕭錦衣驚喜之余也暗暗心涼。
嗅到室內輕微的血腥味,謝笙冷聲道︰「錦衣,你竟然不听規勸地以血救人,你忘了為師是怎麼交待你的嗎?」
蕭錦衣從小便被師父浸泡在各種藥水中,更不時地吃些草藥。听師父說是讓他有克毒的體質,有時也會用他的鮮血研制一些毒品。蕭錦衣學會辨毒後才知道自己小時候吃的草藥有強身的聖品也有熱寒毒藥,凌雲派有幾種毒就是用蕭錦衣的鮮血配制的,「纏綿」就是其中的一種。
師父在他行走江湖的時候曾告誡他江湖人陰險狡詐,絕對不要讓別人知道他的血有解毒的功效,要不然會有殺身之禍,蕭錦衣一直都緊記在心,但是、但是小樓卻是不同的。
「師、師父,小樓不會害我的。」見師父臉色一沉,一他連忙改口道,「況且他昏迷著,不會知道我用血救了他。」
謝笙話語中冷意稍減,暗藏了些許溫柔,他點頭道︰「是了,你是凌雲派最具資質的弟子,即使為誰也不要傷了自己。錦衣,我知道你一直是個听話的好孩子。所以,為師也就直說了。」
「師父,是什麼事?」蕭錦衣身子緊繃,嗓子干澀,他一向敬重師父,這種時候卻本能地警戒起來。
謝笙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緊張,嗓中已有些笑意︰「傻孩子,你護他護那麼緊干什麼,我又沒有說要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