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個深呼吸,緩緩站起來,而侍衛的目光也同時朝她射來。
侍衛大步上前。「你是青兒?」
「是。」
「隨我去見大人。」
苗洛青輕輕應了一聲,便低頭斂目,跟著侍衛走出灶房。
她心中驚疑不定,心思百轉。冉疆為何要見她?是不是他發現了什麼?難道他對她起疑了?
苗洛青全身緊繃,腦子閃過許多想法,最後她確定,自己並未露出任何馬腳,冉疆沒道理會懷疑她,不如暫且觀望,走一步看一步,萬一苗頭不對……
想到上世的慘死,她臉色一沉,下定決心,與其被他折磨,不如自我了斷。
她跟著侍衛來到書房,低頭進了屋,一進門,便瞧見趙管事跪在地上。
趙管事在她進屋後,抬頭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帶著恨意,令她心頭深感不妙。
「大人,青兒帶到。」侍衛說完,苗洛青立即感覺到冉疆銳利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同時帶來一股威壓。
「抬起頭來。」男人威嚴的嗓音十分清冷。
苗洛青在他面前,必是極度收斂自己的氣場,換上一副怯弱的表情,微顫顫地抬頭,端著小心討好的臉色,帶著三分敬意、七分懼意。
冉疆盯著她,清冷的俊眸一如以往的黑不見底,細細打量那嬌美的容色。
青兒在他身邊服侍了半年︰她細心手巧,安靜溫柔,也懂得察言觀色,將他服侍得體貼入微,頗讓他滿意。
半個月前,青兒因病版假,管事讓秋月替了她,在他身邊伺候。他不以為意,只要伺候得好,身邊的丫鬟是誰,他並不在意,不過身邊的丫鬟竟是潛伏已久的刺客,這件事惹怒了他。
「青兒,你本在我身邊伺候,因何去了灶房?」冉疆沉聲質問。
苗洛青低著頭,能感受到上頭傳來的威壓。她雖忌憚冉疆,但根據幾世以來她對冉疆的了解,在這精明的男人面前,什麼都蹣不過他,與其對他耍心思,不如照實回答。
「回大人的話,奴婢因為病了,告了幾日假,等到康復後,趙管事便告訴奴婢原來的差事沒了,只剩下灶房的缺。」
「喔?你就這麼听話?管事讓你去灶房,你就乖乖的去?」
「不,奴婢自是不願的,但是……」她停頓了下,似有猶豫。
上頭傳來冉疆冷冷的命令。「但是什麼?說。」
苗洛青想了想,忽地彎,伏跪在地。「能服侍大人,是奴婢的榮幸,但若要奴婢獻出身子來換取差事,奴婢不願意。」
話才出口,一旁的趙管事立即驚雷乍起般地怒吼。「賤丫頭,你別含血噴人!」
苗洛青抬起頭,緩緩看向趙管事。
「我說的都是事實,秋月賄賂你,搶了我的差事,我不肯求你,你便將我調到灶房折辱我。我雖是奴才,卻也知潔身自愛,要我出賣身子伺候你,我寧可去灶房干粗活。」
對于冉疆的能力,苗洛青是相當了解的,能做上北鎮撫使司的位置,可不是那麼好騙。冉疆派侍衛來喚她,而不是來押她,由此可見,冉疆並未把她當成嫌疑人。這趙管事覬覦她的美色已久,平日仗著管事之職在府里收賄,只要冉疆有心查,必能輕易查出。
趙管事打死都不承認這事,秋月是他調去大人身邊伺候的,卻出了剌殺這事,他難辭其咎,為了自保,他便把髒水潑到青兒身上。
他指著青兒大罵。「明明是你為了說服我將秋月調去灶房,以美色相誘,我不答應,你便稱病不出。我是管事,豈能受你要挾?這才讓秋月替了你,把你調去灶房做為懲戒,你卻趁此誣賴我,好狠毒的女人!」
趙管事轉頭看向冉疆。「大人,這女人居心不良,小的懷疑這一切都是她的計謀,要對大人不利,請大人明察!」
苗洛青任由趙管事在一旁扭曲事實,她僅是低頭跪著,不急著辯白,也不說話。反正她該說的都說了,就等冉疆決斷。
冉疆冷冷地听著,始終不置一詞,在听完兩人的說詞後,僅僅下了一道命令。
「來人,將趙管事雙腿打斷,丟出府。」
趙管事一臉錯愕,接著面露恐懼,大喊冤枉。
兩名侍衛上前,不管不顧地硬拖他出去。
苗洛青始終低著頭,耳里听著趙管事的慘叫,不多久便沒了聲音,一切又恢復如常。
她還跪在地上,冉疆沒叫她起來,她便維持著跪姿,感受到上頭的人正盯著她。
他二話不說就處置了趙管事,可見早就查明了原委,只不過順道听听他們兩人的說
詞。她慶幸自己賭對了,冉疆雖然心狠手辣,可在這事的處理上,倒是明察秋毫。
但他為何還讓她跪著?為何不說話,而是靜靜的盯著她?
苗洛青心里七上八下,她一動不動,靜靜地等待。
這時,她感覺到身前傳來腳步聲,接著一只手伸來,托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抬起來,使她不得不迎上他迫人的黑眸。
那張冷峻的臉龐欺近,眸底的精芒熾人,她能感覺到指上的粗糙薄繭磕著她細滑的肌膚,傳來一絲生疼。
她近身服侍冉疆半年,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踫她的臉。
「你可知我為何處置趙豐?」趙豐便是趙管事。
苗洛青冷靜地看著他的眼,如實回答。
「大人明察秋毫,知道誰在說謊、誰是冤枉的。」
她能感覺到自己這話應該是合了他的心意,只見他唇邊勾起了淺笑的弧度。
「趙豐誣賴你,你倒是不慌不忙,十分鎮定。」
苗洛青心頭驚了下,心想不好,自己的反應太冷靜,讓他起疑了嗎?
「奴婢鎮定是因為相信大人,但其實心里還是有些怕的。」
她怯怯地看著他,語氣透著小心翼翼,沒有故意討好,而是對他的精明厲害,實實在在的感到敬畏。
她不知道,這時的她神情上透著一股沉靜的嬌怯,這份嬌怯不是刻意裝出來的。她在怯怕之中,對他有著信任,在信任中卻又有著提防,這幾種矛盾的神情同時出現在她臉上,讓冉疆不禁多審視了她一會兒。
對他來說,青兒不過就是一個美貌的丫鬟。他府里從不缺美人,來自各方巴結送來的女人各個姿色不俗,不過直到今日,他才特別注意到青兒的美。
她信任他的同時,卻又畏懼他、提防他,倒是十分令人玩味。
他松開她的下巴,挺直身子,丟了一句命令。
「去灶房收拾,搬回原來的屋子,回來伺候。」
這話讓苗洛青一愣。
他挑了挑眉。「沒听到我的話?」
「奴婢遵命。」苗洛青忙垂頭應是,站起來,躬著身子匆匆退出書房。
在退出去時,她沒有回頭,直到出了書房,這才悄悄朝書房看去。
她沒想到,經此變故,冉疆又將她調回身邊。她雖然極度不願意,卻也不敢違逆他的命令。
接下來,只能小心行事,再從長計議。
第2章(1)
錦衣衛是皇上的鷹犬,直接听命于皇上,專殺有異心之人,專宰反對之人,朝中群臣莫不忌憚,就算是一品大官見到錦衣衛,也要禮遇三分。
可以說,錦衣衛就是皇上的刀。而冉疆身為最鋒利的一把刀,會惹來剌殺是很正常的事。
苗洛青發現,自從冉疆將她調回身邊伺候,把她帶在身邊的次數就多了。
伺候冉疆的貼身丫鬟不止她一個,除了她,還有蕊兒和穗兒。她們三人平日打理冉疆的起居,伺候他用膳、更衣、奉茶,以及其他瑣事。
冉疆白日去北鎮撫司辦案,回到府里時,也通常會進書房繼續和手下秘密議事。以往是她們三名丫鬟輪流跟著冉疆去書房伺候,但現在冉疆每次去書房,便會指定她跟著,因此苗洛青跟著去書房時,也有機會听到他們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