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交待喬要好好看住他的嗎?又怎會在這里出現?!
在周雪心中產生動搖之際,閃避的動作慢了一慢,一名黑衣人潛入她身後,一拳擊向她的後心,周雪像沒有重量似的被高高擊起,御劍也受到牽引地飛回,刺入偷襲她的黑衣人後背。
在鴉策馬上前時眼中所烙下的便是這一幕,他目眥盡裂地沖入布天十臣的包圍圈,接下跌摔下的周雪。怕布天十臣傷了鴉,莫如幽忙一陣清嘯,帶著受了重傷的丙戌,幾人灑下毒煙隱入樹林陰影中。
「琉璃,琉璃,你醒一醒啊。」
身子被搖得幾乎散架,周雪勉強睜開眼,有氣無力地罵道︰「你,你是笨蛋啊……干什麼到這里來。」
「是你說過要和我私奔的,怎麼可以不負責任地自己走了……」
這時如七湊上前來,緊張地看著臉色慘白、一臉虛汗的周雪︰「柳霓雪,你千萬不要出事啊。」要不喬老大一定會殺了他的。他所擅長的只是收集情報而已,拳腳功夫僅可自保,不但幫不了琴尊,反而成為她的累贅。但是中了毒的琴尊,為什麼會有勇無謀地和莫如幽對上,而且連伏兵也未安排,一點也沒有以往的心思慎密。像只是為了引開莫如幽而引開他一樣。
鴉像是才注意到如七地瞪大眼楮在如七和周雪之間看了幾遍,像是要哭泣時,眼神卻驀然一變,他一腳猛踹向如七的心口,如七根本無任何防備地受了一踢,直到撞到樹身才止住去勢,試了幾次都沒爬起來,胸口巨痛,竟是肋骨被踢斷了。
「敢和我搶女人,你活得不耐煩了。」鴉半垂著眼瞼說道,坐在馬上的穿著明黃色單衣的少年,長長的頭發遇風狂舞著,低柔的話語,青色的月光,被發掩住若隱若現絕美的臉形成無形的魔魅的網,罩向眾人的心底。
被鴉抱在懷中,周雪並未見到他殘害同伴的動作。「為什麼你,會來……咳咳……」
一口氣沒提上來,周雪用力地咳嗽著,黑血沿著嘴角流下,她抬起袖子抹去,棉質的單衣也染上點點血花。如火炙的感覺由皮膚燎起,滲入血管,而後聚集到胸口燒成一團大火。猶如窒息般的呼吸困難和被烈火包圍的炙熱感焦痛感逼的她幾近發狂。「藥,藥……」張開被汗水潤濕的酸澀的眼,周雪低叫道,紅潤的唇一瞬間變得干裂,她不知不覺用了全力,上了心火,奇毒引發快得超乎她的想象。
懷中抱著輕得幾乎感受不到重量的身體,明明出著汗,但手只感到冰冷,鴉急切地撕開周雪的單衣,手探在衣服內側掏出一尊玉脂瓶,把里面的藥丸全倒進手中,周雪抬起手想接過,但使出全身的力氣也不過動了動手指而已,突然唇邊感到一陣清涼,她不由自主地張唇,有溫熱的舌尖卷著清香微甜的藥滑入她口中,她張開迷茫的大眼,只看到鴉羽般的泛著綠光的黑發。
「鴉少爺……」莫如幽淡淡笑著,「我們一直在找你的弱點,原來你的弱點就是琴尊。」
只穿著單衣的長發及膝的少年抬起眼,狂傲地笑道︰「誰是那個笨蛋?!」
冷酷無情的眼、染血的唇、飛舞的黑發令莫如幽心中一驚。每次和鴉聯系時,他都隱入暗夜中,身前還站著刀劍雙奇,只感到他聲音妖媚異常,令人綺念叢生,這種如刀清銳的氣質還是第一次感覺到。
「喂,」記不清帶他來的人叫什麼名字,少年抬高下巴傲然地指示道,「你下來,不要離我太遠,好好照應著琉璃,若她有一絲閃失,我便殺了你。」
少年翻身下馬朝莫如幽走去︰「竟傷了琉璃,不可饒恕,很久沒出來了,今次就好好玩一玩吧。」
「……鴉……」火燎般的痛苦已漸漸消去,躺在秋雁懷中,周雪用手指抹掉眼邊酸澀的汗水,終于看清背對著她的少年的背影,月光下被染成亮黃色的單衣肆意飛揚著,及膝的發被風吹拂著震蕩出綠色的光澤,因走路的姿式有別于蘇意憐的輕靈和鴉的優美,令周雪心存不安地低喊一聲。
「不要叫我鴉。」像是要加重周雪不安的,少年連回頭也沒有地冷冷說道︰「我的名字叫做——金‧烏。」
第七章
奪人心魄的金鈴,伸縮自如的金鏈和布天門中人纏斗的姿態不像殺人反而像跳著崇拜圖騰時期求神的舞蹈,神秘,妖異,淒厲。
「我剛才什麼都沒听到。」現在的少年不是純潔的蘇意憐,不是妖美的鴉……拒絕接受現實,周雪閉上眼楮喃喃說道。
秋雁眼見周雪的單衣被撕開,露出玉脂般瑩潔的皮膚,她連忙俯子整理起周雪的衣領,卻極不小心地,秋雁的長指甲被盤扣糾纏住,在周雪頸下劃破一道血口。
「對,對不起。」秋雁連忙從懷中掏出粉紅的帕子壓在她傷口上,同時為自己的不小心道著歉。
「不要緊,因為毒藥對我沒有作用,秋雁。」
「哎?」
周雪張開清冷的眸子看著秋雁的手忙腳亂,「剛才鴉喂我的便是至陰至毒的藥丸,所以你下的毒對我根本沒有作用,對中了‘水火不容’的毒的我來說,無論所焚的毒香或喝的毒茶或指尖上的毒粉,對我都沒有任何作用。」
「……小,小姐,你說什麼,我听不懂。」
「你不需要懷疑自己的演技,我只是從不相信郡王府家的人而已,所以伺候著曾逼死過丫環的主人的你的鎮定表現及發現主人並不是傳言中的病弱郡主卻一點也不好奇的表情,不過是加重了那種不相信。」
慌亂消失,只有周雪能看清的距離,秋雁的臉變成陰冷。「……你早就知道為何還讓我當你的丫環?」
「堂堂的一個平樂郡主身邊怎麼可能沒有一個梳妝打理的人,比起要自己動手的不便來,被人毒殺不過是小事一樁。」
秋雁一咬牙,由袖口滑出的匕首沖動地抵在周雪頸間,刀刃青湛湛的,涂的是見血封喉的巨毒。「敢看不起我,若我這一刀猛刺下去的話,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真不明白二夫人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般不顧危險地殺我。」
「這個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原來真的是二夫人。」對秋雁因說漏了嘴而臉色變得煞白的模樣視而不見,周雪反而有些失望地嘆口氣︰「原本我還期待著會不會是亦文、亦雅呢,總是叫嚷著讓我消失,卻一直不見動靜,他們什麼時候才會變得不會讓人擔心地心狠手辣啊。」
從來沒有覺得和周雪的對話會這麼艱難,秋雁深吸了一口氣,穩了穩握住毒匕首的手才道︰「……你從不好奇二夫人為何殺你嗎?」
「我從沒興趣探討偏執狂的心理,」周雪冷冷地扯著嘴角笑道︰「她讓你帶什麼去復命,我的眼、舌、耳、手還是心髒?」
「……全尸。」
「那麼,」被威脅的女子依舊面無表情,「你已經做好殺害琴尊後所面對的報復了嗎?」
握刀的手細微地顫抖著。睡在綺心園偏廂的她對夜里發生的打斗一清二楚,開始雖有些奇怪周雪會武,但亦想貴族中讓自己的子女隨武師學武以能自保的風氣還是有的。況且周雪對她每日下毒的事毫無所覺,她也便安心呆下了,今次才知周雪對她的小動作全看不在眼里,明明周雪處在全身癱軟、身中巨毒的絕對下風,是殺了她的最佳時機,但因為周雪和平時無異的冷漠,秋雁反而猶豫不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