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地等了一個時辰後,她才雞貓子鬼叫地沖進宴會廳,大聲嚷嚷著皇甫將軍的廂房出事了,原本就在想說皇甫熾怎麼說去休息一會兒卻到現在都沒出現的眾人,聞言立即跟著蝮兒一起往廂房移動。
一群人在蝮兒的帶領下,浩浩蕩蕩地來到皇甫熾廂房,其中獨缺重要主角賀蘭媛。
蝮兒以為她的心情可能還沒調適過來,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所以也不在意。
站在廂房外,不等賀蘭夫人下令,蝮兒便追不及待地推開門,幸災樂禍地往里面看去——
啪的一聲,她又立刻把門關上,臉上那種看好戲的表情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知所措的驚惶。
「妳搞什麼鬼?還不快給我打開門。」賀蘭夫人揚起眉,惱怒地下令。
「夫人,我搞錯了,皇甫將軍的房里根本就沒有什麼,沒有什麼……」驚嚇過度的蝮兒硬著頭皮說謊,眼楮垂下,一直盯著自己的腳尖。
「妳是說,妳是在要我嗎?」賀蘭夫人叉起腰,靠近蝮兒的臉,用恫赫的聲音耳語。「在今天這種日子,當著眾人的面?」
「我……不是……那個……」完了,她該怎麼辦才好?「我是說,皇甫將軍正在睡覺,而且睡得很沉,還沒穿衣服,夫人要是就這麼闖進去的話……」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賀蘭夫人用手掃到一邊。
只見賀蘭夫人禮貌性地敲了敲門,隨即大聲呼喚起來︰「熾兒,我是伯母,你在里面嗎?」
「熾兒,我是娘,你在不在里面?在的話就趕快來開門。」皇甫夫人見狀也焦急地開口。
「熾兒,你不要緊吧?」皇甫老爺也插上一嘴。
門內靜悄悄的,沒有回應。
賀蘭夫人皺了皺眉,提起中氣,正打算再開口時,門內忽然傳出一道慵懶、沙啞、明顯是被吵醒的聲音。
「唔,好吵……人家還想睡嘛……」
賀蘭夫人瞪圓眼楮,無法確定這是不是她女兒的聲音。
這時,門內又傳出另一道較為低沉的聲音。
「噓,乖,妳繼續睡,別理他們。」
這溫柔、低哄、充滿了疼愛的聲音,听起來……怎麼像是……
賀蘭夫人的嘴當場變成圓形,她呆愣在原地一會兒,這才像想起什麼似的倏然轉身,滴溜溜的眼眸一一朝人群望去。
賀蘭老爺、皇甫老爺、皇甫夫人,三個人表情一致,都是眼楮睜得圓圓的,嘴巴張得大大的,一臉震驚又迷惑的模樣。
這三個人之後,則是齊王爺和宣城郡主,兩個人正在悄悄交換彼此的眼神。
在那兩個人後面呢,還拉拉雜雜地站了一堆人,也不知道是來關心還是純粹來湊熱鬧的?
太好了、太好了,該到的都到了,不該到的也都到得差不多了。
賀蘭夫人垂下眼睫,掩住眸中閃動的詭異光彩,在眾人驚愕的注視下,迅速轉身,深恐來不及似地一把將房門推開,還故意側過身子,好讓所有人都能見證這一幕。
「哎呀,熾兒,我听到有女人的聲音,這是怎麼……」她裝模作樣地嚷嚷,還在適當的地方停住。
賀蘭夫人背後響起好幾道深淺不一的抽氣聲,原本亂轟轟的人群一下子全變成啞巴似的,四周突然變得好安靜,數道目光不約而同地向床上瞟去。
「哎呀!我不是眼花了吧?熾兒,你怎麼跟我的女兒……媛兒睡在一起呢?」賀蘭夫人以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口氣嚷道,表面上一副吃驚的模樣,心里卻在暗暗叫著——干得好!
什麼?睡在一起?
後面還搞不清楚狀況的賓客一听到這敏感的字眼,立刻爭先恐後的擁向前,深怕遲了就看不到精采的畫面。
幾個無法擠到門口好位置的人,趕緊轉移陣地,搶著站在不知道被誰一把推開的窗前,爭睹房內的情景,比元宵節賞燈還熱烈。
床上的男人見到門窗都被打開了,只好不情願地起身,一手隨便抓起披風往其中一邊的肩膀甩,披風略略滑下,下襬驚險地遮住重要部位,一雙黑眸盡避布滿紅絲,瞪向眾人時仍帶著平時的銳利。
在他的瞪視下,眾人先是本能地縮了縮頭,躲避他銳利的目光,等到發現他似乎沒有進一步生氣的跡象時,才又大著膽子,把縮回去的頭一寸寸地露出來,目光悄悄地落在一旁的賀蘭媛身上。
他身邊蜷曲著的賀蘭媛被這騷動吵醒,不耐煩地咕噥了一聲,坐起來的高大男人連忙斂回眸光,專注地看著她的動靜,一手還不忘輕輕地拍撫她的肩膀,嘴里還不時低聲輕哄著,那模樣說有多溫柔體貼就有多溫柔體貼。
看到這里,賀蘭夫人像是吃了一顆強效的定心丸般,嘴角的笑容都快咧到耳朵了。
啊,真是祖宗保佑,她愚笨的女兒終于變聰明了。
沒錯,就是要這樣,先下手為強,既然木已成舟,又有這麼多人在場作證,齊王爺總不好意思再跟她搶女婿了吧?
在皇甫熾的輕柔拍撫下,賀蘭媛又迷迷糊糊地睡著了,臨睡前還把皇甫熾伸到她臉上為她撥去發絲的大手抓過來枕在臉頰邊,磨蹭了幾下之後才安心地繼續入睡。
皇甫熾把目光從賀蘭媛那張誘人的睡臉移開,重新看向眾人。
「有什麼事嗎?」
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像是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讓無端闖入的眾人頓時產生一種自己才是那個打斷人家小倆口恩愛的無禮者的錯覺。
齊王爺最先反應過來,他用指控的語氣質問皇甫熾︰「皇甫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
皇甫熾一手隨意地放在屈起的膝蓋上,褪去華麗威武的將軍袍飾,只披著披風的他,渾身仍然散發出一股銳不可當的氣勢。
齊王爺像是被問倒了,眼楮眨個不停。
「難道你不知道……我打算……」
「熾兒,你知道你這麼做意味著什麼嗎?」為免讓齊王爺太過尷尬,皇甫夫人連忙開口。
她從剛剛到現在都不敢跟賀蘭夫人的眼神有所接觸,怕一接觸兩人就會忍不住抱在一起,然後大聲歡呼慶祝。
「我當然知道。」皇甫熾蹙著眉,不懂娘為什麼要這樣問?
「那你是打算……」
「我早就向賀蘭伯母提過了,我要娶媛兒為妻。」
皇甫熾說得輕描淡寫,好像這不是什麼人生大事,但是他投向賀蘭媛的目光卻是那樣深濃熾熱,在場的人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他有多麼喜歡床上的人兒。
就連一開始覺得受到侮辱的宣城郡主也忍不住受到感動,一雙美得驚人的鳥眸羨慕地看著兩人。
她悄悄拉了拉父王的袖子,附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原本氣得臉發黑的齊王爺神情頓時和緩下來,不再憤怒不已;在女兒的牽引下,兩人默默地離開廂房。
「爹、娘、伯父、伯母,麻煩你們盡快準備我跟媛兒的婚事,越快越好。」皇甫熾清晰地道,語氣是公事公辦。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有多麼急著想跟賀蘭媛成親,好名亙百順地享受剛剛那種銷魂的滋味。
聞言,賀蘭夫人和皇甫夫人終于忍不住抱在一起,又叫又跳,高興得幾乎發瘋。
她們不知節制的音量終于把賀蘭媛吵醒,她緩緩地睜開睫毛,伸手揉了揉眼楮,張開嘴巴打了一個呵欠,那模樣甚至比幾個月大的波斯貓還可愛動人。
朦朧視線緩緩映入一道身影,那人坐著,高大健碩的體魄只隨便披了一件披風當遮掩,結實強勁的肌肉大部分在外,一手隨便搭在屈起的膝蓋上,看似輕松的姿勢中蘊藏著某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強大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