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如笑 第24頁

「布天十臣,我們走。」莫如幽領先向外飛縱,身後突一陣疾風。是誰在這毒氣中不怕死地來襲擊他!莫如幽怒極反手扔出固旋刀,「嗚」的阻擋聲起,而後又听輕輕的「喀啦」一聲,莫如幽感覺不對地回首望並順手抓住回旋回來的薄刀,卻看見南宮靜益手持竹簫倔 地回望他,而他的另一只手中抓著一縷銀發,竟是剛才才削下的。

「這個臭小子竟敢傷害門主貴體!」戊子見狀大怒,手中扣著毒雷彈便要扔出去。

莫如幽伸手一擋冷然道︰「不必管他,我們走罷。」

煙消毒散,眾人爬起來之時,布天門已退得干干淨淨。南宮靜益坐在離大門不遠的八仙桌上,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而花非花一松懈下來,便毒氣攻心,硬是痛昏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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紛紛墜葉飄香砌,夜寂靜,寒聲碎。真珠簾卷玉樓空,天淡銀河垂地。年年今夜,月華如練,長是人千里。

愁腸巳斷無由醉,酒未到,先成淚。殘燈明滅枕頭欹,諳盡甭眠滋味。都來此事,眉間心上,無計相回避。

一輪彎月靜靜掛在樹梢間,浮雲悄悄掠過,天地間暗了一暗。而棲息在樹上的鳥兒也因此驚飛起,鳴叫一聲,遠遠飛去。

歡聲笑語隱隱從前院飄過來,而他卻提不起興趣和劫後余生的朋友把酒言歡。手輕撫在竹簫上斑駁的劃痕,突憶起青城山上,茅亭內那個絕代風華的男子,手指手背上也有淡淡的傷痕,因與膚色相近,並不引人注意。

銀的發,青的衣,一閉上眼仿佛就可以見到他的殷殷笑容。

那樣眉目之間無一絲邪氣,笑品名茗,靜听風雨,不以身殘悲切的人怎會是布天門的門主!

猶記得他當時從牆頭飛縱而下時他內心的震憾,幾乎要放下靜明他們沖到他身邊,讓他快逃。

逃?

為什麼最後竟會扯下他的頭發,像是執意地要留下他什麼東西似的,不想讓他……逃走。

為什麼會做出這種蠢事來,他又不是女人,要他的頭發有什麼用!

細碎的腳步聲傳來,他抬起眼,灑瀉一地的月光,映照在繞過古樸曲徑的女子身上,飄墜在身後的長發染上點點銀光,晚風撩起的裙擺,也似滿盛著細細月色搖曳飄灑著,在月光下女子周身似也發出光潔潤華的色彩,極具性靈清雅的意味。

這就是他所愛慕的女子。

「非花姑娘。」

花非花扯了扯身上披著的衣衫,正向燈火通明處走去。突听到有人叫她,便扭過頭看去,在後院小徑另一分支的盡頭,被綠樹縈繞,月光照不到的金柱通高,挑枋出檐的亭中,側坐著南宮靜益。

「南宮。」花非花露出驚喜的笑容撩起裙擺,繞了個方向拄著手杖一跳一跳地跑向他。南宮靜益有些受寵若驚地站起身來。

「你見到小莫沒?我一酲來便見不到他,問了幾個青城派的人,他們也不知道我說的是誰,真是急死人了。」

身體僵住,在月光下蹙眉焦心的人的眼楮根本未在看他。她所擔心掛心的那個人是不是永遠也無法換成他?

「為什麼7」

「哎?」花非花側了側頭有些奇怪地看了看身子還在暗處的南宮靜益,疑惑他口氣為何突然變得冷硬。

「莫飛紗是毒尊不是嗎?他曾殺了我們的朋友不是嗎?為何你還會對他這麼好?」崆峒派的年輕掌門,和他一樣仰慕著花非花。兩人每次見面總是來去匆匆,但都為彼此風華折服而惺惺相惜,總覺得兩人總有一天會深交成知己,卻因為布天門的破壞而變成永遠不可能。

「但他現在是小莫啊,小莫並沒害過人。」

「比起那麼多青年才俊,你更喜歡白痴兒嗎?」

「小莫才不是白痴。」花非花皺了皺眉,覺得南宮靜益的話有些刺耳,他一直都是溫文儒雅的啊,為何今晚卻像渾身長刺般。「他不過失去了記憶。」沒注意自己說漏了嘴,花非花繼續為莫飛紗辯解道︰「現在的小莫又乖又听話有什麼不好,前些天他還纏著我教他識字哩,你知道他有多聰明嗎?一早上他學了三十個字啊。」

「失憶?」南宮靜益詫意低喃,「那他總有一天會恢復記憶吧。」

「啊?」花非花的反應卻比南宮靜益預想中還要大,她跳起來後躍一步,大聲道︰「恢復記憶?我沒那麼倒霉吧!」

「倒霉?」

「不成,我要快找到小莫,看到他快恢復記憶了再往他腦袋上敲一下,沒錯,就這樣做。」莫飛紗那廝陰險毒辣,若真恢復記憶,絕對不知要想出什麼殘酷方法來對付她。

她已派人向八大僮告之她現在的情況,也讓他們密切注意布天門的動向。但今晚不談公事,找小莫要緊。

「南宮,你不同我一起到前院嗎?」走了兩步,花非花才想到身後還有個落單的人,她回過頭,沒什麼誠心地邀請著。

「非花。」嗓音喑啞的,這是他第一次親昵地叫她的名字。

「什麼?」

閉著眼深吸了口氣,再睜開眼時,南宮的眼楮閃閃亮亮仿若天上星晨。他直直地看向花非花道︰「我喜歡你。」

「哦,我想是什麼……」花非花不怎麼在意地扭過頭繼續走,但在下一秒她又猛得回過頭來,尖叫道︰「你說什麼?」

「我喜歡你。」第一遍語言還抖得不成樣子,第二遍心中已平靜下來了。

花非花瞪大眼楮張大嘴看著南宮靜益,嘴巴動了幾次,下巴還是沒合攏。

「我喜歡你。」他的告白那麼可怕嗎?為何花非花一臉見到鬼的表情。

「……」話還是憋在嗓子眼說不出來,花非花只能威脅地用手點著南富靜益,而後她頭也不回地拄著手杖跑走,途中驚悸地偷瞄了南宮靜益一眼,還差點跌倒在花叢中。

紛亂的腳步聲消失在小徑的另一頭,原以為听到任何答案也能堅強承受的心瞬間沉入谷底。月華如練,卻照不清他傷悲。由初見面便看入眼的女子,猶如新月般令人感到柔和清華,每見一次便多喜愛下分,那種喜愛層層疊疊壘加著,如絲線般一根一根編絲如網纏繞青他的心。她每向前跑一步,便如揪扯住纏繞在心頭上的絲線,令他痛徹心肺。

手捂住胸口,突踫到貼藏在胸口的護身符,那里藏著如月光洗練沾染上潤雅銀光的發。

莫如幽。

如果不是敵人的話,他會不會在月光下聆听他的心傷,微笑地再唱一曲詞,用清澈冷泉般的聲音安慰他。

如果不是敵人……

如針殺氣。空氣突變得森冷,耳邊響起「嗖」的劃破空氣之聲,南宮靜益身一斜地閃避,暗器穿透他的衣袖而釘在亭柱上,只是一片樹葉而已。

「是誰?」

南宮靜益暴喝一聲向暗襲處躍去,樹叢後並沒有人,卻枝葉輕顫,挑起一縷暗香。

展目望去,前院依舊歌舞升平;而後院只有幾處點燈,在紙窗上映出暈紅的光影,而他身邊寂寂靜靜,似乎剛才遭到襲擊只是場夢。

那麼,現在呆在青城的那麼多人,究竟有誰恨得想殺掉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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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喜歡!!喜歡!!!

心跳如雷,臉紅似燒,冰冷的手指靠在臉頰上想要減低滾燙的熱度,卻毫不見效。

想她二十六年來,第一次听到男生說喜歡她耶。在她身邊的男子,只有尊敬、蔑視、敵視幾種表情而已,而喜歡……是那種男對女所抱持的好感嗎?

怎麼會呢?

倉促之中又跑回屋中。以前大約是青城某一弟子的房間,房內簡樸而充滿陽剛之氣,只有床邊的立櫃上瓖有一半身銅鏡。花非花移近仔仔細細地看了看自己,只是一張普通的臉啊,照她看來,小莫的臉更漂亮的多,對了,小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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