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希倫在他那種充滿輕蔑的目光注視下,心虛地低下頭。
他一定覺得她像雜志里那些一心渴望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女人一樣,費盡心機地勾引弗利索吧!
雖然這並非事實,但是只要一想到弗利索小她三歲,而且還是個在學學生,她就覺得做錯事的人是自己,還差點想要開口道歉。
瓦列因傲慢地抬起下巴,重咳了一聲,不懷好意地開口︰「你可不要多想,雖然弗利索王子一向潔身自愛,從來沒有交過女朋友也沒有鬧過什麼緋聞,但是這並不代表他跟你……跟你發生那種事就是對你情有獨鍾,如果你以為昨晚的事情就代表什麼,那我可以告訴你,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放眼歐洲,有多少王室公主覬覦著當弗利索王子的新娘,更不用說有許多舉世聞名的影星千方百計的想把王子拐上床。她們的主動與積極在無動於衷的弗利索王子面前全都失靈,沒想到這個來自東方名不見經傳的地方的無名小卒竟然捷足先登,這怎麼能不讓一向以王子為傲的他搥胸頓足呢?
所以他打算用最尖酸、最惡毒,甚至是最傷人的話來讓這個女人知難而退。哼,想因此就當上弗利索王子的王子妃,她再等十輩子吧!
意外地,這名東方女子在听了他的話之後,非但沒有仗著一夜寵愛就驕矜自傲,反而楚楚可憐地點點頭,像是非常贊同他的話。
「是啊,我也這麼認為耶,弗利索……呃,對不起,我是說弗利索王子到底在想什麼呢?我怎麼可能跟他結婚?拜托,我們兩個人是不同世界的人耶!你說對不對?」她皺皺眉頭,覺得弗利索實在太輕率了。
雖然外表看起來成熟冷靜,但他畢竟還是不經世事,沒有深入考慮自己的身分。
這種事可不是雙方兩情相悅就好,更何況,除去的接觸不談,她對他甚至連感覺都還談不上。
瓦列因瞪大眼,隨即點點頭。
當然,精明如他並沒有忘記要從那清澈的黑眸中看出一絲作假的痕跡,然而反射在他眼中的,是一雙認真在煩惱的眼眸。
低垂的睫毛顯示她的憂慮,幾乎絞在一起的十指則忠實地傳達她的不安。
這個女人……他微眯起眼,難道他想錯了嗎?她跟一般想攀附王室的女人不同嗎?
「你沒有把弗利索王子的話當真嗎?」他試探性地問,銳利的眸光鎖在她臉上。
任何一個稍有心機的女人都知道要把握這難得的良機,將弗利索王子的話當成是對自己的一種保證。
「我?當然不會!更何況我才不想去自取其辱呢,我又不是傻瓜。」
由於高希倫對荷蘭王室與平民並沒什麼兩樣的作風完全不了解,因此,她腦中浮現的是女王見到她時,那無法掩蔽的震怒以及不得不用暗示的言語要她知難而退的情景。
這種只會讓自己引以為傲的出身變得一無可取的事,她才不要去面對呢!
瓦列因愣了一下,對她的回答大感意外,隨即,他的眼中綻出嘉許的光芒,本來準備好要恫嚇她的話,頓時也派不上用場。
「嗯,沒錯,這就對了。」他頻頻點頭。「你這樣想是正確的,一點都沒錯。」
成見消失,瓦列因不禁對這個識時務的東方女子有了初步的好感。
「對了。」她忽然拍一下自己的額頭,嚷道︰「我怎麼還在這里跟你說話,趁弗利索還沒回來,我得趕緊離開才是。」
這本來是瓦列因要催促她做的事,沒想到她卻自己先提起,倒是讓他少費了一番口舌。
「等一等,小姐,你的大衣,外面有點冷。」幫她把放在沙發椅上的大衣遞給行色匆匆的她,瓦列因順便小聲地在她耳邊提醒︰「往左直走可以找到後門。」
經他一提醒,她才想到如果往前門定可能會踫到弗利索,往後門走就可以避掉這個麻煩。
唉,她總是在想辦法避開麻煩,為什麼麻煩還是找上她呢?
接過大衣穿上,她對老人感激地一笑,隨即又想起什麼似地問︰「這個……你會保守秘密吧?為了你們王子的聲譽。」
瓦列因一副毋庸置疑的態度。
斑希倫放心地笑了,「還有,以後要是見到我,無論在哪里,可不可以當作不認識我?」
這正是瓦列因希望她做到的事,他求之不得地連忙點頭,對這個非常知進退的女孩的好感更深了。
在她即將開門離開時,忍不住又回過頭頗為不悅的說︰「對了,請你們家王子千萬、千萬別來找我,我會把這件事當作沒發生過,請他也絕對不要放在心上。」想了一想,她又附加地道︰「麻煩順便打消他那愚蠢的念頭,跟我結婚?他真是瘋了!」
原本堆積在瓦列因眼中贊賞的笑意頓時退去,他那兩道稀疏的眉毛開始往眉心眾攏,最後聚成一個不悅至極的角度。
為什麼他有一種被羞辱的感覺呢?他納悶地想著。
听她的語氣,怎麼好像非但沒有巴著弗利索王子不放的意思,反而還極力想撇清與王子的關系呢?
她竟叫他千萬不要讓王子去找她,還認為王子想跟她結婚的念頭十分瘋狂?這實在是太令人生氣了!
他的鼻孔因憤怒而不斷噴氣。
她居然對他的弗利索王子不屑一顧,她是不是不正常啊?
這女人竟然羞辱他們荷蘭王室,真是可惡!
第6章
飛機平穩地降落在阿姆斯特丹市的史基浦機場,在信號燈熄滅之後,為數不多的旅客開始魚貫地步出機艙。
微笑地送走旅客,清理完機艙之後,機組人員也提著各自的行李箱,準備入境。
穿過長長的走廊,搭乘手扶梯下樓,長青航空公司的幾位空服人員逕自走向最後一排,專門提供外交員或空服員快速通關的通關口,依序入境。
落在隊伍最後面的高希倫愉快地跟走在一起的同事低聲交談,唇邊不時綻著深邃迷人的淺淺笑意。
距離上次飛抵這個國家才不過幾天時間,她就已經幾乎忘了在這里曾經發生過的事。
她只要一開始工作,所有不愉快的事就會自動消失,天性被動又有點懶散的她,很少被什麼事情困擾過。
她是絕對不會因為胡里胡涂失去第一次,就耿耿於懷或悶悶不樂的。
基本上,只要她不跟自己過不去,就沒有什麼事好在意與計較的。抱持著這種正面的想法,她完全不用刻意假裝,笑容就自動回到自己臉上。
「哇!那不是——」
前方傳來一陣陣興奮的抽氣聲,原本安靜排隊入境的組員不知為何突然陷入小小的騷動中。
「是弗利索王子耶!」
「天啊,他長得真英俊,簡直就像天使……」
「他捧著郁金香是在等誰啊?啊!你們看,他看向這邊來了!」
「如果能跟他共度一夜,真是死也甘願……」
嘰嘰喳喳的聲音不斷傳來,機組的組員一時之間忘了要繼續前進,全部待在原地像是爭睹偶像風采的影迷般騷動著。
被這個幾乎遺忘的名字引起注意力,高希倫本能地抬眼望去,雖然不是印象中筆挺的黑色海軍制服,但那頭側分的紅色短發,那雙頗富詩意的灰藍色眼楮,果然是——
「哎喲,希倫,你干什麼?好痛喔!」因為也跟著忘我地盯著弗利索看的一名空服人員忽然大聲地叫了起來。她正是那個剛剛還在跟高希倫交談的人。
因為太過緊張,高希倫忍不住抓緊同事的手臂,本能地躲到她的身後。
在弗利索王子緩步優雅地朝她們這個方向走來時,所有人全陷入瘋狂,沒有人注意到高希倫的異狀,包括被她捏疼的那個空服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