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芙麗爾自認為與其他的女人不同,身上流著與利夏爾同樣尊貴的血液,事實上,她是屬于卡斯特羅家族的旁支,高貴的血統使她從來不屑與其他女人為伍。
另外一方面,卡斯特羅家長久以來都只從家族內部挑選新娘人選,而她是這一代可與利夏爾婚配的女子中最出色,也是繼利夏爾的母親之後擁有最驚人美貌的女子,深信無論在家世與長相方面都無懈可擊的她,對于圍繞在利夏爾身邊的女性更是抱持著一種極度輕蔑的態度。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美麗的黑眼楮!」利夏爾低沉的贊美聲宛如詩歌般動人。
艾芙麗爾在下半身完全不動的情況下,以極其優雅的動作微微傾過身,她一點也不需要費力搜尋,因為在這個滿是西方人的鐘表展上,東方人就像造型特殊的表款一樣,格外引人注目。
「你是指那個東方記者嗎?」艾芙麗爾完美的法國腔中有一絲明顯的輕蔑,她就是受不了東方人那頭毫無美感可言的發色和一點也不突出的五官,她的心態還停留在帝國時代,對于東方殖民地的人特別有一種優越感,覺得自己高高在上。
利夏爾仿佛完全沒有听見艾芙麗爾的聲音,優美修長的手指落下來微屈著放在自己的胸口,感覺到心髒像是受到鼓動般地強力跳動著,血液在血管里亂竄,希臘雕像般俊美的臉龐染上興奮的色彩。
多麼奇妙的感覺!
她如星星般閃耀的黑眼楮仿佛穿透了籠罩在他心頭的灰色雲層,他感覺到心中一亮。
利夏爾不假思索、斬釘截鐵地開口道︰「我要把她帶回去,收藏在我的山莊里。」
利夏爾在法國有一座媲美凡爾賽宮的山莊,在那座巨大得宛如迷宮般的山莊里,住著利夏爾和他數不清的僕人以及從世界各地搜羅而來的美女。
他喜歡收集,並不是出于需要,而是一種莫名空虛的心理使然。
利夏爾的父母很早就離開他了,當扶養他長大的爺爺在他十二歲那年離他遠去時,留給他的是龐大難以計數的遺產和迷宮般的山莊,以及無止境的空虛與寂寞。
為了讓空蕩蕩的山莊看起來熱鬧些,他開始熱中于收集美女,盡可能讓一百五十幾間房間住滿人,但是即使這麼做了,他仍然時常感到空虛。
「你在開玩笑嗎?利夏爾。」艾芙麗爾皺著眉問。
她搞不懂利夏爾為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嗜好,他把那些女人安置在他美輪美奐的山莊里,每年付給她們可觀的金錢,滿足她們每一個人貪婪的需求,而他所要求她們回饋的卻不盡然全是性,這正是她百思不解的地方,利夏爾好像只是喜歡他的山莊里充滿了人聲,喜歡看她們在山莊各處走來走去、彼此嬉戲的模樣。
「東方人跟我們的習性全然不同,她們大多粗俗而沒有教養。」她露出嫌惡的表情。
利夏爾很少仔細去聆听這個跟他有親戚關系,卻整天高抬下巴活像自己是哪一國女王似的艾芙麗爾的言語,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利夏爾輕輕的揮了揮手,他貼身而忠實的保鏢塞克斯立刻安靜地來到他身側。
「少爺。」
「我想把那個東方女子帶回我的山莊,你去想點辦法好嗎?塞克斯。」
雖然他漾出一抹迷人的笑,聲音也是斯文有禮,但塞克斯卻明白這其實是一道刻不容緩的命令。
塞克斯點了點頭,像一只行動敏捷而安靜的豹子般,沉穩地離去。
「等一等,利夏爾,你不要再考慮一下嗎?把一個東方人帶回山莊,我擔心會有很多人因此而過敏,你知道的,我們歐洲人一向不習慣東方人身上那股特有的騷味。」
艾芙麗爾近乎失禮的抱怨終于引起利夏爾的注意,這次利夏爾總算把頭轉過來,優雅的淺笑仍然噙在他的唇角,但是他的眼神卻逐漸銳利而冷酷了起來。
艾芙麗爾一向害怕他這種英俊又冷酷的模樣,她微微瑟縮了下,戰戰兢兢地看著利夏爾閃現出不同于平時柔和光芒的眼。
「那好辦!」他笑了下,但是眼中卻絲毫沒有笑意,「那就把那些會過敏的人遷到另一處好了,艾芙麗爾,也許你可以幫我個忙,把那些宣稱會過敏的人找出來,我會很體貼的把她們送到別的地方隔離開來的。」
听到這一番帶有警告意味的話語,自命不凡的艾芙麗爾臉上不著痕跡地閃過一抹陰暗的恨意,但她也只能忍氣吞聲的咬了咬牙,在成為卡斯特羅家女主人之前,她不能做出惹惱利夏爾以至于被趕出去的事。
可恨的是,盡避她自視甚高,認為自己是卡斯特羅山莊里最尊貴的女人,但是她卻經常得不到利夏爾特別的尊重。
像這種毫不留情的言語倒是經常發生在她身上。
利夏爾完全不在乎艾芙麗爾的心情,他風度翩翩地起身,舉步走出貴賓室。
他向來是興之所致、隨心所欲的人,現在他好不容易在悶死人的鐘表展上找到一絲堪稱愉快的樂趣,他當然不會只是坐在那兒靜靜的觀賞等候。
那嵐清剛剛結束對Cartier副總裁的專訪,這是她今天采訪到的第三位知名人物。
還差兩個,她在心里盤算著,這些總裁們雖然樂于接受訪問,但是來自世界各地的媒體卻經常圍繞在他們身邊,上司所希望的是單獨而非與別家媒體共同進行的訪問,在無法事先預約的情況下,她只能以打游擊的方式采訪,捉到一個是一個,有時找不到總裁,只好退而求其次訪問負責展示的人員。
當她把麥克風交給攝影組的工作人員時,不知道怎麼搞的,渾身突然起了一陣戰栗,這種突如其來的感受使她在瞬間遲疑了下,一度陷入思索中。
怎麼回事?怎麼會有一種被人當作目標凝視的感覺……
那嵐清抬起黑夜般閃亮的眼,在喧嘩的人群中、在許多高大的西方人穿梭而過的會場里,基于一種敏銳而奇怪的直覺,她正確的捕捉到來自對面RogerDubuis四方造型展示櫃邊的一道眸光,鐘表展的風雲人物利夏爾‧德‧卡斯特羅正噙著一抹淡笑凝視著她。
用不著費心猜測,那嵐清就是知道那抹仿佛蕩漾著蔚藍水波的目光是沖著她而來的,她就是知道利夏爾‧德‧卡斯特羅那個舉世知名的富豪、世界聞名的公子,那抹淡笑是朝她而發的。
他就像是一幅中世紀的貴族人物畫像,由技巧登峰造極的藝術家精心繪制,正用他富有生命力的眼透過明亮的畫框緊盯著她。
但是她卻沒有辦法產生觸電的感覺,盡避他的笑容足以顛倒眾生,但她就是沒有辦法產生共鳴,如果她曾經懷抱著飛上枝頭做鳳凰的夢想,她一定會對這樣特別的注目感到榮幸、受寵若驚,甚至不用等他邁著優雅的步伐前來,她自己就會迫不及待地上前自我推銷。
但她對富豪之家的生活沒有任何幻想,她也不想跟任何名人扯上關系,盡避以她專跑時尚新聞,有比別人更多的機會成為某位名人的其中一位女友,或者藉著一夜拉抬自己的身價,但她就是不願意這麼做。
她的企圖心只在于自己的事業上——成為一名優秀的采訪記者,除此之外,就是在美國這個天堂好好的賺一筆錢,然後回台灣養老。
正因為如此,所以她對利夏爾目光的眷顧顯得那樣不在意,甚至在攝影師沒有發覺的情況下輕輕地皺了皺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