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雷琮芠翻了翻白眼,「最危險的莫過于我們這種行業了,我真的不想講這種忌諱的話,但是你不覺得嗎?離天堂最近的是我們,掉下來最快到達地獄的也是我們;我們的字典里沒有『僥幸』這兩個字,萬一有個什麼,我們是一點機會也沒有的。」
「那種機率畢竟是很少的。」她慢條斯理地反駁。可不是嗎?每天都有車禍發生,但飛機失事、被劫或被擊落的事件,有時候一年也發生不了一件。
「算了,我不跟你這種人討論這麼深奧的問題,你的頭腦組織太簡單,無法想像這麼復雜的問題。反正白羊座的人天生不知煩惱為何物?總是樂觀得嚇死人。」
「永倩,在決定這件事情之前,你到底有沒有理智的想過啊?」高希倫問。
雷琮芠一臉問話的人才是怪物的表情,「你應該知道,白羊座的人是輕率、鹵莽、沖動的最佳代表,她的腦袋里怎麼會有理智這種東西存在呢?」
「喂——」梁永倩丟給她一記警告的眼光。「我可是想得很清楚才決定這麼做的,真不懂你們為什麼這麼大驚小敝!」好吧,算她決定這件事情的過程草率了些,或者說她是因為白羊座凡事不落人後,具有開拓性的草莽性格作祟吧!
但這也不過是她要飛往某個因為王位爭奪而可能發生內亂的國家罷了,可能而已嘛,又不是一定會發生,公司難道會冒著被扣留的危險硬飛往那個國家嗎?
第1章(2)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麼?」高希倫喝了一口咖啡,態度仍是讓人佩服得五體投地的優閑。
「別以為一切都有公司作主,實際上,公司是騎虎難下;高層主管間目前也爭論不休,誰都沒有把握情勢會怎麼樣。你以為公司這次為什麼不用指派而用報名的方式?就是因為被指派到的人無不想盡辦法推托,生孩子、轉地勤、對阿拉伯人過敏等等,千奇百怪的理由都有,為的就是要躲掉這次的飛行。你倒好,深恐額滿一大早就跑去報名,還沾沾自喜的把我們找來要我們恭喜你,拜托,你要我們怎麼恭喜你?難道看著好朋友去飛危險性極高的航線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嗎?」
听她這麼一說,梁永倩換上憂慮的表情,不過這種表情並沒有在臉上停留很久,因為電視上正在播出的新聞將她的注意力吸引住。
畫面上顯示著哈姆希國的尼爾親王率領自己的部隊包圍王儲住所,並在其廣場前向民眾發表演說。
「什麼!?這個不要臉的大胡子,陰謀篡位就陰謀篡位,還在那邊發表什麼粉飾性的演說呢?真是一點兒也不干脆!」她是很具正義感的,對這種恃強凌弱的事她的反應通常比別人來得激動。
「你很快就有機會向他當面陳述你心中的不齒了,因為你下禮拜就要飛到被那個大胡子佔領的首都去了。」雷琮芠為之前替她擔心而感到生氣,梁永倩這家伙對這趟危險至極的飛行根本一點也不在意嘛!
「我看你還是找個理由推了這趟飛行吧!你也看到了,新聞說他們的機場已經被尼爾親王的人控制住,為的就是怕王儲逃到別的國家尋求政治庇護。」
「那可好,我剛好飛過去把他接出來。」梁永倩自以為詼諧的回答招來兩位好友狠狠的白眼。
「你要不要順便去把賓拉登也接出來啊?他現在四處藏匿,處境說不定比這個王儲還要可憐。」雷琮芠咬著牙道。
「唉,我是開開玩笑嘛!」她揮了揮手,緩和現場的氣氛。「我知道你們是擔心我,但是凡事都要有人率先去做啊!對了,你們要什麼土產?趕快想一想我寫下來,免得到時忘記了。」她興致勃勃地拿出記事本,眼光詢問地看著兩人。
雷琮芠撫著額頭,重重地靠到椅背上;高希倫則是一臉同情地看著她。
也只有白羊座這種天性樂觀又不怕死的人,才能在這種時候還想到這個問題。
平靜,太平靜了,平靜得令人失望。
抽空在這個簡陋的候機室內部逛過來晃過去的梁永倩,不得不為這不夠刺激的一趟飛行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說什麼尼爾親王的武裝部隊接管了這個機場,她還以為能夠看到像電視上那種畫面,比如荷槍實彈、面孔森冷的軍人來回巡視,對所有外來的人報以警戒敵視的目光什麼的,結果呢?什麼都沒有,四周寧靜得連境管人員寫字的聲音都清晰可聞,哪里有什麼戰爭的跡象?她可是抱著高度的冒險與好奇心把這個機場四周都觀察遍了,就是嗅不到一絲戰爭的氣味,虧她之前還曾經因為兩位好友的話心里緊張了一下;現在可好,她回去非要好好奚落她們兩人的膽小不可。
說起來,這兒真不像是一國首都的機場,太簡陋、太迷你了,是她飛行三年以來所見過最窘迫的一個機場。佔地小,跑道只有一個不說,連機場內看起來都像是臨時拼湊而成的;人員寥寥無幾,機場外不是人車洶涌的大道,而是由雜草和干燥的土地所組成的,一望無際的荒漠。若不是偶爾有幾輛軍用吉普車經過的話,她真的會以為自己是降落到某個人煙罕至的荒漠里來了。
受到電視新聞的影響,這次跟隨首航而來的只有幾名采訪記者,原先登記的旅行團紛紛臨陣退縮,結果他們機組人員加起來比乘客還要多;更好笑的是,他們可能得空機而回,她想這里的人大概忙著處理內亂,沒時間到台灣觀光吧!
真是不精采的一段飛行啊!連土產都沒得買,也沒有什麼觀光名信片可以帶回去給雷琮芠和高希倫看,這對于喜歡以夸張的語法來渲染自己所見所聞的她來說,真是一件教人沮喪的事。
機組人員都在飛機上休息,還有半個小時飛機才要起飛,她厭倦了眼前一成不變的風景以及不斷猛刮過來的強風,決定也回飛機里休息。就在她轉身準備走向跑道時,原本空無一人的候機室里突然響起一道低沉又危險的男性嗓音。
「抱歉,我們不能就這麼讓你走,菲賽爾。」
梁永倩皺起眉,她最討厭那種奸詐的語氣;還有,他的英文很蹩腳,听起來很不舒服。
被包圍在木椅上動彈不得的男子一身白色阿拉伯服飾,頭上自白色帽子垂下來的布遮去了臉上的表情,受到這種威脅的他頭也不抬,很明顯的並不想理他們。
一共有五個凶神惡煞,加上那個坐在木椅上一動也不動的人,六個身材高壯的男子頓時讓小小的候機室顯得擁擠。
阿拉伯人總有數不清的恩怨,理不清的種族仇恨,縱使她是最看不慣恃強凌弱的人,但是在這種連西方強國都搞不定的中東國家,她還是勉強捺下豐富的正義感,假裝什麼都沒看見的回飛機上吧!
但是她可以假裝沒看見人家,人家可是睜著五對眼楮瞪著她的一舉一動;就連始終都拒絕抬起頭的男子,此時也略微側頭瞄了她一眼。
就是那麼一眼,使得她的心髒忽然狂跳起來。
好漂亮的一雙眼啊!如海般湛藍也如海般神秘,既深邃又銳利,僅僅是輕輕的一瞥,卻讓一向自認為很勇敢的她著實震動了一下。
「是航空公司的小姐,怎麼辦?」其中一人問道。
「不理她,先把菲賽爾帶回去再說。」
那人的手試圖伸向那名有著深邃藍眼楮男子的肩頭時,下巴忽然重重地吃了一拳。由于全無防備,他的身體直接飛了出去,壓垮了看起來不怎麼牢固的木椅,然後就一動也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