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海咒情 第3頁

耶律直從小就嗜酒如命,愛酒更甚一切,根本就不近,甚至是惡見女人。他被族人戲稱為「醉王」,因為你見到他的時候,他多半是在酒醉狀態;一醉就更加凶狠殘暴,一生氣起來腰刀抽起便是對著宮女侍衛一陣亂砍,弄得宮里人人皆驚,見他如見閻王。

玄玉在一次又一次的驚險中撿回她的小命,不堪折磨的她冒著風雪準備逃離北國,卻在半途遇見南征回國的耶律熙,自此,她在北國才有了溫暖的春天。

只是這春天,來得偷偷模模,他們終于能在一起,是經歷了一場嚴重的抗爭,耶律熙跟耶律直本來就不融洽的感情,自此形同水火。

耶律直面上掛不住,率兵攻打太子宮。最後卻被削了兵權,派去看守木葉山的祖宗陵寢;而耶律熙,集兵權于一身,加封兵馬大元帥。

耶律直之前就因丟了太子位心存怨恨,現在又因為這樣,他對耶律熙更是恨上加恨,臨走前他對天詛咒︰

「耶律熙!你謀奪兄長的妻子,上天將令你短折而死!」

這惡毒的誓言,沒報在他身上,卻應到玄玉身上了。

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正確算來不過八個月,短得不夠他回憶;但他記得對她臨終時所發的誓言,終其一生,他再也不會愛上別的女人………

風雪時急時緩,述律真無聲地來到他身後。

「如果你打算提早去陪玄玉,用刀子結束自己的性命不是更快?犯不著淋這麼一場大雪。」述律真的聲音平穩沉緩,有其一貫的威嚴。

耶律熙無言,抖落身上的雪片。

「我看,光是把行軍帳蓋在這兒是不夠的,干脆在玄玉陵旁邊加蓋一座活陵,你就住在里面,反正你早晚也會來陪她。」

面對母親的譏諷,耶律熙還是無動于衷,自從玄玉走後,他就像戴了張面具一樣,冷淡沉默。

述律真向前一步,繞到他身前,注視著這個高她整整一個半頭的兒子。

「我來,是要傳達你父皇的旨意。東宮主位虛空已久,他要我盡快幫你選妃……」

還是面無表情的臉,已經完整傳達他的抗拒。

述律真背著手轉頭看向遠方,鵝毛般的雪正緩慢地覆蓋住北國的領土。

「熙兒啊,母後認為六年的時間已經夠了。」

不!耶律熙在心里吶喊,他答應的是一生一世。

「母後,我不需要婚姻。」空洞的聲音顯現出他對此事一貫的排拒。

述律真轉頭重新正視他,面容與語氣都非常嚴肅。

「熙兒,你听好了,做為一個龐大帝國的繼承人,你的需要根本不值得一提。從你成為這個帝國太子的那一刻起,你就沒有了個人的權利;你的喜惡,牽動著整個帝國的存亡,你的一舉一動,都是為了龐大帝國永續生存的利益。所以,你不應該說你需不需要,而是應該看這個帝國需不需要。」

母親的話震人耶律熙心中,令他陷入沉思。

「帝國需要你的婚姻,耶律家族需要你生下一個繼承人,熙兒,你明白嗎?」像在給予他致命的一擊似的,述律真這一段話說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耶律熙俊朗卻含悲的臉,艱難地望向母親。

「熙兒……」述律真放緩了語調,「你再仔細想想,你南征北討弄來這麼大片國土,為的是什麼?難道是為了將來送給你的敵人嗎?沒有適當的繼承人,擁有這些土地財富,也只是暫時幫人保管罷了!再看看你苦心建造的玄王陵,難道你希望有一天它變成別人的土地,被人任意踐踏嗎?」

耶律熙一震,下意識地低吼︰「我絕不容許!」

「那就對了!」述律真抓緊時機,動搖他的決心。「誰會用心保護你最珍視的東西?只有你親生的後代。」

「母後,我……讓我再想想。」

可不能讓你再想想,這事要一氣呵成。述律真神情一凜,抽出腰刀,堅決地抵住自己的咽喉。

「母後——」

「熙兒!」她略顯激動地道,「你父皇說了,我要再不想辦法讓你成親,就要廢了你的太子位;你哥哥耶律直已經是無從寄望了,如果你再被廢掉,做母親的我也將連帶失去皇後的寶座,與其真有那麼一天得面臨那樣的景況,不如我今天就死在這里——」

她作勢要將腰刀刺向咽喉,耶律熙在千均一發之際跪地。

「母後,請您不要這樣,我……我答應就是。」說完,他愧疚地望著玄王陵,臉上猶有掙扎。

述律真慢條斯理地將腰刀入鞘,語帶玄機地道︰

「熙兒,愛情不等于婚姻,這一點,聰明如你,應該很清楚才對。」

述律真的話讓耶律熙豁然開朗。是啊!只要不付出感情,就不算違背了他對玄玉的誓言。

「你即刻去安排,明天就動身往南國去。」

「南……南國?」

「是啊!那兒應該會有你比較滿意的人選……」述律真的聲音逐漸遠離,終于消失在風雪中。

耶律熙抬眼望向南方,風撩起他散落額前的發絲。

南國,那塊風光旖旎、柔情似水的土地,始終能在耶律熙的勢力下苟延殘喘,因為那是他心愛之人的故鄉;他非但不會去攻打它,反而願意出兵保護它,就像保護他心愛之人一樣……

第二章

南國宮廷——

「天壽館」琴聲琤琤,「天陽館」簫聲悠揚,「天榮館」詩聲朗朗,「天昌館」筆墨橫飛,「天顯館」手起針落,「天慶館」舞步踢踏,「天羽館」……一點動靜也沒有。

主人在館內的荷花池邊以赤腳撥水,神態卻不像她所表現的那樣優閑,反而是若有所思、心機滿月復。

南國的七位公主都為北國太子即將前來選妃的事絞盡腦汁,為了雀屏中選,原本感情甚篤的七姐妹甚至暗地勾心斗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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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的貼身宮女每天都穿梭在庭園回廊間,互相打探對方實力。

「論琴藝,大公主天壽無人能及,你們沒意見吧?」說話的自然是大公主的侍女。

「是沒意見。」二公主的侍女懶懶出聲,「不過比起二公主天陽的簫聲,還是差那麼一點點。」

「唉……會彈琴吹蕭是很好,可是人家大我們幾百倍的帝國,需要的是一位飽讀詩書、胸有韜略的太子妃,來幫他治理國家,比如三公主天榮。」

「也沒錯啦!」輪到四公主的侍女了,「可是你也說了,大咱們幾百倍的帝國,里頭自然少不了飽讀詩書、胸有韜略的人;何況人家要的是王妃,是給他作伴、怡情養性的王妃。什麼是怡情養性?像我們四公主天昌,畫的一手好畫,寫的一手好書法,這才叫作怡情養性。」

「呵!」五公主的侍女不冷不熱地笑道,「都不差謀士了,還差你那怡情養性的人嗎?丈夫嘛!需要的是一個蕙質蘭心又手巧的妻子,比如我們五公主天顯,縫的一手好衣裳,刺的一副巧奪天玉的繡。這衣裳刺繡的用途可多了,不僅丈夫受惠,還可以送給公婆,借此熟絡感情,這樣的王妃,才是得人緣的王妃。」

「諸位說的都有理。」終于輪到六公主的侍女說話了,「但那畢竟都是南國的玩意兒,依我看呢,就六公主天慶的舞蹈最能打動人心,而且她最近勤練胡舞,跳得出神入化,既然想要嫁到北國,就得未入境先隨俗;人家千里迢迢來到這里,看到故鄉的東西一定很感動,加上這舞蹈自古就是得寵之人的一項法寶,所以,嘿嘿……」她干笑兩聲,就好像勝利已經唾手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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