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焰冽情 第2頁

她最大的心願是能到世界各地旅游,而白偉帆最大的心願卻是培植出一株絕無僅有的蘭花品種,或者研究出一道風味獨特的料理。白偉帆這樣的個性其實沒什麼不好,壞就壞在明明是這樣的個性,卻一直想做出跟自己個性完全不合的事來……

她利落地洗臉刷牙,心思正快速地盤算著今天所要做的事;夢境的影響力通常在離開床後便會開始減弱,她不是個會把精力浪費在毫無頭緒事件上的人。她邊刷牙,邊對著鏡子看著自己靈活的輪廓,左手則梳理著有點凌亂的頭發。

「太長了!」她對著鏡子這樣說。

每當頭發稍微遮住後頸時,她就會覺得太長。過長的頭發仿佛會吸去她的精力,所以她喜歡剪成短發,那會讓她整個人感覺像飛燕般輕盈。

梳洗完畢,她回到梳妝台前,拿起惟一的一把梳子梳著其實已經很短的頭發。那梳妝台是姑姑堅持要在房間擺著的,她根本就覺得可有可無,但是姑姑認為女孩子家就要有屬于自己的梳妝台,這樣的堅持可能跟姑姑從事的職業有關吧!

泵姑在百貨公司擔任化妝品的專櫃小姐,除了晚上睡覺的時間以外,臉上都是畫著妝的。而她卻是國小體育老師,大部分的時候,她都是頭戴鴨舌帽,在陽光下跑來、跑去,所以打扮這件事對她來說,自然也就不是那麼重要。

還好她有一張不容易曬黑的臉,這是姑姑一直慶幸的。

今天是周休二日的禮拜六,不用到學校去教課,但是對于每天早上起床固定的運動,她是不會因為放假而荒廢的。

二樓加蓋的樓頂有一間設備完善的運動室,其中拳擊練習是她最喜歡的運動。用著規律的速度快速擊打,腦筋也以不下于這樣的速度思考著,不斷重復的夢境該如何尋求合理的解答呢?這樣一心二用,縱使已經十分熟悉這套器材的她也要吃苦頭,一個回擊正中門面,她模著刺痛的鼻梁,只能在心里猛喊︰衰!每次做了限制級的夢,運動神經便會開始不受指揮。算了,不打了,到樓下擊磚吧!

一塊塊同尺寸的紅磚被搬到架上,夢里堆石頭的情節也在腦海里交疊,很熟悉的動作,每隔一陣子便借著擊磚來訓練自己的手力,這也是她喜歡的運動之一。

調整呼吸,掌心收緊,輕輕在磚上試敲以度量方位,一切準備就緒,她手掌高揚,準備一氣呵成,夢里的情節卻在此時像錄影帶快轉般地掠過腦海;擊磚失敗會造成手掌嚴重挫傷,還好她平日的訓練夠,不過那痛苦也足以讓她哇哇大叫。

「心思不集中,力點不精準,就算是保麗龍也不會斷裂,你知道嗎?偉蓁。」

泵姑白石靜不知自何時起就站在花園的角落邊看她,而她居然一點都沒有察覺,如此大異于平常的警覺性,又是拜那個夢所賜了!

她心虛地低頭,最害怕天蠍座那仿佛會刺穿別人靈魂的眼光。姑姑正是典型的天蠍座,不過還好,很多時候那種壓迫感都隱藏在她高貴溫順的外表下。

泵姑是她武術方面的指導老師,但她僅限于指導或示範,她從沒見過姑姑真正跟別人動武的樣子,所以姑姑的武功造詣到底有多深,誰也不知道。惟一可以確定的是,即使她被迫施展拳腳,也一定能保有蘭花般高貴的氣質。因為她總是像貴族般優雅,而且這種優雅徹底地在她的日常生活中被執行,就連睡覺時也不例外。

「姑姑。」她把手藏在背後搓著。

「很痛吧!」白石靜優雅地走來,一如往常,她已經上好妝、換好制服。「明明知道自己心浮氣躁,就不該勉強擊磚,傷了手可會懊悔一輩子的,有些事情一次也錯不得,知道嗎?」

縱使教訓人,她仍保有一貫親切溫柔的笑容。

「知道了,姑姑。對了,今天我送你去上班好嗎?」白偉蓁親昵地挨近過去,她最喜歡看來永遠端莊高貴的姑姑了。

「好啊!不過,如果你開車速度能再慢一點,駕駛技術能再純熟一點,姑姑會更喜歡坐你的車。」

「姑姑。」她求饒地撒嬌。畢竟喜歡刺激、追求速度感,是她怎麼也改不了的個性。

此時白偉帆穿著圍裙,自花園的另一端跑來。

「姑姑,偉蓁,可以吃早點了。」

「哇!太好了,我正餓著呢!」白偉蓁舉起雙手高呼,然後稱兄道弟般地摟著白偉帆,「走吧,白偉帆!」

白石靜搖頭,復雜又感慨地看著這對兄妹。這種陰錯陽差的個性,從他們很小的時候便一覽無遺。縱使她曾經很努力地想加以矯正,但結果仍是徒勞無功,希望哥哥、嫂嫂在天之靈不要因此而責怪她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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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偉蓁在飯桌上的惡行惡狀對上白石靜的典雅端莊,又是另一種強烈的對比。

「偉蓁!」白石靜柔聲制止。「今天不趕著到學校,你就慢一點兒吃吧!」

習慣快速解決餐桌食物的她無所謂地聳著肩,明朗活潑的她,對于這種生活禮儀細節實在沒有辦法苟同。

白石靜不疾不徐,以著一貫溫柔的語調數落著他們兄妹倆。

「我都快想破頭了,就是不知該如何誘發你女孩子的特質,又該如何增加你的男子氣概呢?」

「姑姑,你別操心了,我覺得我跟偉蓁這樣很好啊!」

「是很好,如果能對調的話更好。」

「姑姑。」偉蓁殷勤地幫她倒牛女乃,「現在的價值觀都改變了,你看電視上的女明星很多都做中性打扮,男生反串女生的也很多啊!」

「人家那是刻意打扮,是裝出來的。你們根本是骨子里天生就這樣,要是你們爺爺還在啊,絕對不會容許你們倆這樣發展的。」

提起爺爺,兄妹倆不禁對望一眼,彼此都在慶幸,還好爺爺不在了。

爺爺有一半的日本貴族血統,本身接受的是最純正的傳統日本教育,因此他也對自己的一雙兒女施以傳統日本教育,所以姑姑就像日劇里穿著和服的女人一樣,溫柔有禮,氣質高貴。她的頭發總是一絲不亂的盤起,生活節奏是井井有條、一絲不苟;自律相當嚴謹,但對人永遠是一張和善親切的笑臉。

但是姑姑撫養他們兄妹倆十多年,卻從來不以刻板的教條來約束他們,而是照著他們的個性自由發展。像她喜歡武術,姑姑就教她武術,偉帆喜歡園藝,姑姑就讓他去學習園藝。若是換成爺爺,那絕對是男的變成大男人,女的變成小女人了。

至于如果輪到爸爸、媽媽來管教呢?他們從沒有想過,對爺爺的印象反而遠比對自己的父母來得清晰。

打從有記憶開始,姑姑就存在他們兄妹的生活之中。她毫無怨尤地照顧他們,就好像他們本來就是她親生的一樣。

小時候的家是日本與台灣建築的綜合體,可能因為小吧,總覺得爺爺家非常大,像皇宮一樣。她跟偉帆是被安排分開住的,偉帆跟著爺爺,她跟著姑姑。家里每天都會有很多人不斷地進進出出,有時也會在家里舉辦大型的宴會。

爺爺是很嚴肅的一個人,總是穿著和服,喜歡在後院獨自飲茶,偶爾自己頑皮被他逮到,總會被施以嚴厲的處罰,而姑姑也會因為教養不當而連帶挨罵。

靶覺上,她的生活是由爺爺和姑姑共同在照料的,爸爸、媽媽總是在忙碌或遠行,對他們的印象,只停留在他們偶爾看見她時寵溺地模模頭,然後又匆匆離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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