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蟲妹咯咯發笑。「哈哈,破爛哥哥,好好笑--」
妹妹的重新詮釋也逗樂了姊姊,只見高中女孩爽朗大笑,勾住男孩的肩膀調侃道︰「哈,『破爛哥哥』,這個好笑,不如你就真的去當個撿破爛的,把你老爸給氣死怎麼樣?」
男孩冷冷給了兩個笑翻天的大小女孩一記大白眼,心情惡劣到不行。
「好啦好啦,開玩笑的嘛!」女孩拍拍男孩的肩。「人家是又酷又很有魄力的魄哥哥。」說完,自己反而笑得更大聲。
大男孩的臉更臭了。小蟲妹歪著頭,很認真盯著他生氣的俊臉,陶醉出神。
「看什麼看?!」
「破爛哥哥,你是小愛姊姊的男朋友嗎?」
「哼。」襲日魄冷哼一聲,懶得理會小表頭的幼稚問題,徑自從書包里拿出一根煙點上,十足叛逆少年的模樣。
「破爛哥哥,你會抽煙哦?老師說抽煙是壞學生。」不過這個發現無損她對他的欣賞。
「我不只是壞學生,我還是『大、流、氓』。」他故意恫嚇她。
小蟲妹笑了,更專注盯著他好看的俊臉。「大流氓哥哥抽煙還是很帥。」如果每個流氓抽煙都這麼好看的話,那她長大之後就要去當流氓妹。
「小蟲,我們等一下要討論功課,妳先安靜不要吵哦。」姊姊說話了,再不阻止妹妹好奇的發問,難保她這個心情不佳的好同學就要發飆了。
「好。」
小蟲點點頭,很乖巧地閉上嘴。但,十歲的小女孩,情竇初開,怎管得住自己的眼楮不去看漂亮的大哥哥呢?況且,姊姊和破爛哥哥好像在討論很嚴肅、很難懂的事情,她听不懂,也沒興趣研究,她只要能一直看著帥帥的流氓破爛哥哥就很開心了,呵呵--
「不要再看了!」
不到五分鐘,大男孩再也受不了小蟲妹灼熱的注視,不耐煩地大吼出聲。有個小苞屁蟲像背後靈一樣死命盯著自己就已經夠煩人了,她竟然還可以看到流口水,真是夠了!
小蟲妹沖著他猛笑。「你的臉那麼好看,好看的臉本來就定要讓人看的嘛,不然就太可惜了。」
「我討厭小眼楮的女生看我。」他的嘴很惡毒,故意針對她。
小蟲妹猛搖頭,笑。「我的眼楮才不小呢,人家都說我的眼楮又大又漂亮,對不對?姊。」而且她現在為了看他,瞪得可大了。「啊,對了,我來畫你好了--」這樣他沒來的時候也可以看到他的帥臉。
小蟲妹開心拿出紙筆。
「不準畫!」
襲日魄冷冷盯著手上一張折得縐巴巴的紙,眉頭越鎖越緊,臉色越來越沈--這上頭到底畫的是什麼鬼東西?
「少爺,這些是幫主交代要給您看的資料和帳本。」
兩名外表文質彬彬、穿著黑西裝、提著公事包、梳著整齊西裝頭的年輕男子進房,擺明了听命辦事的態度。
「放著吧。」襲日魄心不在焉應和著,注意力始終放在手中那張紙上。
面無表情地放下一大迭資料,兩名男子無視房里另有一抹小小的身影,迅速退至門邊。「少爺如果有任何疑問,我們虎堂的人就在隔壁。」
「嗯,我知道,先出去吧。」
兩名男子退出。襲日魄懶洋洋地掃了一眼桌上的資料本,意興闌珊,隨即又看向手中那張「鬼畫符」。
「打地、打地。」
小手指伸過來,指著紙,又比向襲日魄,討好似的甜甜一笑。
紙上有圖,是一幅畫,畫的是一張臉,一張以簽字筆勾勃出的漫畫美型男,旁邊還大大標注了他的名字︰襲日魄。
畫圖的人應該是有點繪畫底子的,至少線條很流暢穩定,構圖也沒問題,但就是把這張臉畫得太屬于少女漫畫特有的美形和夸張,眼楮里有星星在閃爍,下巴尖得可以去刺蒼蠅……
他不認為自己長得這副德行。
「這是妳媽咪畫的?」他問。
點頭,咯笑。「喵咪畫、喵咪畫畫……」
小妮子來認親父,身上什麼象樣的證明都沒帶,只有這一張圖,而且堅持他就是畫中人,就是她的爸爸……還真是見鬼了!
「妳媽咪是誰?」
「大喵咪、小喵咪、嗯嗯喵咪、蟲蟲喵咪……」
雞、同、鴨、講。
這小妮子如果不是太聰明和他裝傻,便是太魯鈍到只會答非所問。
「* #$@&……」又來了,嗚啦啦嗚啦啦一大串,沒人听得懂的噥噥軟語。
小妮子會說不太標準的中文和閩南語,偶爾亮兩句英文,但更多時間總是冒出一堆不知是哪個國家、哪個民族的語言,他猜測這孩子若不是從小在國外長大,便是生養她的人是外籍人士。
襲日魄定神細看這個「號稱是他女兒」的小女孩,肥嘟嘟紅撲撲的小臉蛋,細致靈巧的五官,鬼靈精怪的圓瞳,有點熟悉,又極度陌生,他一定曾經在哪里見過相似的一張臉。
就如同他手上的這張畫帶給他的感覺一樣,某種影像在他腦海隱隱跳動,呼之欲出,卻怎麼都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人、什麼事,給他這種奇特的感覺--
「打地……」軟軟的稚音,將他思緒拉回。
除非他願意,否則任何女人絕不可能有機會生下他的子嗣,而他有沒有給過機會,當然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粉女敕女敕的小臉、圓滾滾的身體又黏上來。
此時此刻,他唯一非常確定的是--她不可能是他的孩子。
「不要抱著我。」他只要狠下心,輕輕一抬腿,她就會像之前一樣從他腿上直接滾出去,省時省事……但,他忍下了這個沖動。
「困……」小新像只無尾熊環抱他的大腿,小臉在他褲管上磨蹭。
「下去。」
「抱抱,睡覺覺……」她怎麼都不肯松手,執意掛在他大腿上。
不再強迫她從腿上下來,襲日魄索性挑了距離最近的沙發坐下,讓她繼續維持無尾熊抱腿的姿態。以她小小的年紀和力氣,他不認為她可以撐太久,等她累了、倦了,自然就會下來了。
或許,根本不需要一根煙的時間。
閑適地為自己點上一根煙,他吞雲吐霧起來。
須臾,抱著腿的手慢慢放松,小小身軀緩緩從他腿上往下滑……抱緊!往下滑……抱緊!往下滑……
小新眼皮沉重,仍不忘做睡死前的掙扎,在用力抱腿和會見周公之間,奮力拔河,模樣憨真。
襲日魄悶悶抽著煙,扯扯嘴角。
他向來不是會主動和小孩親近的人,也不認為自己有吸引小孩的魅力,但為什麼這個小女孩如此執意要親近他呢?
這是一種牽絆的感覺,他不喜歡也不想要,他甚至不習慣這樣的獨處。
像是回應他的想法,清脆的樂鈴忽然響起,有人自願來當兩人的陪客。
「喂?」他接听電話。「我是。」
聞言,襲日魄神色一凜。
「哦?找到線索了?」
一個人一輩子,到底可以遇到多少倒楣事?
她明明姓李不姓吳,又有個好听的名字叫恩寵,可偏偏她就是「無恩寵」,老天爺根本一點都不「恩寵」她,祂對她唯一的眷顧,就是一天到晚將她往死路里推,她上輩子到底是造了多少孽?怎麼這輩子遇到的每個人都像是來討債的?!
錢債、人情債、烏龍債,她永遠都有還不完的債!
如果一個人一生的倒楣事件采「限量發行」,有「限額」規定,那麼,她深信自己在過去短短二十年的人生歲月里,絕對已經「超額兌現」了!